第十四章百眼魔君似鬼仙

荒神汤母额头正中的神智烙印放出一道晦涩的视线，盯着褐红色舌苔上的明珠，在自家神域里拥有洞悉万物本质的瞳术【真空眼】，透过重重防护层，看见了里面鼓荡往复，潮涨潮退般的金蓝色海水。
海面上粼粼波光宛如碎金，此起彼伏的海水，越往下色泽越深，直至漆黑如夜、深沉如铁，再也看不清根本源头。
“淡水河系抚育的诸多龙种之一，为什么会有海神神性，哪怕是近海神职，按百川归海之理，也很过分！”
近来，荒神汤母略显迟钝的灵感察觉到，当自己吐出龙珠后，一道道神秘的目光就会跨界投射过来，哪怕自己身上还有歪曲神类观感的折射壁障，也隐藏不了多久。
“这玩意就是一个祸害，早点送出去，只有随之而来的好处，不会有任何对我不利的祸患。”
猪头人身的荒神汤母微微动念，组成神智分身的六个抽象符号离开额头，形成一个四四方方的六面体，按榫卯嵌合之理，依鲁班锁的形制，彼此勾连着将明珠锁了进去，彻底隔绝外人的窥视。
如此一来，十几道神秘的视线果然慌了，当场乱成一团，在屠宰场附近扫来扫去，甚至以为自己暴露了，当场收回窥视的眼神，只剩下还有觊觎之心的狂徒还在坚持。
汤母不愧是东宁岛土人供奉的草甸之王和沼泽霸主，哪怕被人夺走两项神职，只剩下半神的程度，露出本来面目，却还有一些压箱底的手段。
来自异界恶魔传承的血肉魔法，越是接近就越让荒神汤母心惊肉跳，突然间他下了个决定，收回维持下半身，仅存不多的神力，全部集中在躯干里。
这样做的下场就是，退化成野兽形态的荒神，腰部以下的大腿渐渐石化，失去了血肉之躯的光泽，却因为残余神力集中在躯干，就连蹄子状的前肢，都恢复成五指分明的双手。
暴露出孱弱不堪的真面目，只会激起外来闯入者的警觉，小心谨慎地试探，这样就有更多的时机盗取对手的源泉。
当然了，趁机送走主动飞到自己手里的祸害，也是荒神汤母此次布局的一个重要关键，他实在是受够了被神类存在从头到脚窥视，一点秘密都没有的不安，毕竟他也曾经是东宁岛关起门来自成一家，屈指可数的无数魑魅魍魉共同的“干爹”。
乌鸦先生的潜入技原本就很高明，借助如雾隔纱的烟雨掩护，左手掏出一瓶“RUN母”，往嘴里灌下两口加速剂、福灵水，抬头看到墙头插满斜着往上突起的铁刺，轻轻冷哼一声，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简宁不仅没有停下，反而突然加速往前冲去，待到近前只有一步之遥，右脚猛地探出，踏在墙壁上。
血肉魔法按照乌鸦先生的心意发挥出独特能力，两条腓骨、胫骨往上移到大腿里，没了骨头的小腿，瞬间变成弹簧似的玩意，肌肉绷紧到极限，发出麻绳绞紧时，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
在简宁起跳的一瞬间，这条变异的小腿，猛烈地爆发出惊人的弹跳力，将百四十斤重的常人身躯顺势送到丈许高，与墙头平齐的空处。
他立即探出右手，大概是福灵水的效果发挥了，根根手指都落在铁刺之间，非常罕见的空处，轻轻一按借力腾空而起，悄声无息地翻身进了屠宰场，刚好落在晾挂皮毛的竹竿架后面。
左右都是新鲜或不新鲜的皮草半成品，乌鸦先生抓紧时间恢复右脚小腿，不仅腓骨、胫骨回到原先的位置，就连充分压榨发力后，迅速充血肿胀的小腿肌肉，也在血肉魔法的刺激下，一点点地修复如初。
这时，屠宰场地下密室里，荒神汤母察觉到了对手的秘密武器，忍不住微微咧嘴一笑，看上去笑容可掬，可是在密室周围墙壁困住的土人恶灵看来，主人的笑容实在是狞恶扭曲、面目可憎。
“没想到，来人身上除了异种源泉，还有不逊于炼丹术的药剂，没准我可以获得更多的资粮，进军更高的境界。”
就在荒神汤母洋洋得意时，仇敌的骸骨堆砌而成的王座，忽然停止了燃烧灵魂的怒意嘶吼，统统沉默下去，就像是往常，新的受害者被谋杀，简直一模一样。
只可惜，这一次的屠宰场亡灵们，并没有为具体某个人报以同情，空洞的颅骨眼眶里，流露出的亡灵眼神，成千上万道，却统统落在荒神汤母身上。
这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失去具体神职，只有以往数百年积累的颓废神力赖以维持神机，全凭待在屠宰场地下密室，汲取三牲六畜被宰杀时的死亡气息，最重要还是大三牲被宰掉，变相的牺牲献祭之力，才能勉强维持自己的存在形态。
没想到，对死亡有着敏锐灵感的死鬼们，竟然向自己变相地预告灭亡的到来，荒神汤母真的慌了，他决定不再留手，必须全力以赴，放手一搏，只有这样才能搏杀出一条生路。
“来吧！你这凡人，哪怕身上背负着异界源泉，身上拥有极西之地蛮神的光辉，也休想在我眼皮底下讨得了好处！”
随着荒神汤母深吸一口气，屠宰场地下密室全凭磷火散发出照明的暗淡光芒顿时为之一空，随着他缓缓地吐出一口胸腹之间的秽气，历历可数的骸骨滋生出一层薄薄的腐肉，就像是骷髅妖蜕变成干尸似的。
曾经沦为荒神汤母口腹之欲的骸骨，接二连三站起，似乎准备为他们的最大仇敌战斗，延伸出兽爪似的指头，散发出淡淡的腥味，就像是涂抹了稍微沾染一点就足以致命的剧毒。
这时的乌鸦先生已经凭着本能灵感的指引，趟过泥泞的露天晾晒场，踏进了臭气熏天的屠宰场内，看到里面一座座杀猪宰羊的桌案，都有三五个屠夫师傅忙碌着，忍不住皱起眉头。
瞬息间，他的额头冒出一片碎钻似的黑曜石，这是教会培养的大炼金师梅耶波帝，以间谍搜集到中央帝国的古代视肉（太岁），开发出的视石。
被血肉魔法转移搬动到身体各个部位，就拥有了毫无死角的全领域视野，即获得球状视区，凌驾内视脏腑的人仙之上，接近传说中无物不可见的鬼仙。
于是，简宁就像前胸后背腋下长满眼睛的百眼魔君似的，哪怕在屠夫师傅扎堆的地头经过，也能每此提前避开他们的视线，走在视野的死角处，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了地势最低的污水池前。
“下面就是沅江龙龟神格水晶的藏身地？我怎么感觉一阵心惊肉跳，就像是有什么巨大的恐怖和危险藏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