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虚空漫游者

困扰自己多日的梦魇再次来临，让人耳膜刺痛、心生烦躁的恶魔呢喃声越来越频繁地出现，时不时爆发的头痛，折磨地乌鸦先生恨不得握紧手斧，朝着脑门，狠狠地给自己一下。
为了刺探鸡笼港帝国海军铁甲舰的情报，简宁不得不在时隔多日后，再次使用血肉魔法，百倍增加听力敏锐度的盗听术，这样做的好处就是获悉了一些有价值的情报，譬如正在收拾海盗势力，整治涨海以西海上秩序的帝国海军具体补给时间，风帆战列舰和布雷舰联合出动，在海里以无数水雷划出帝国海军的势力范围，形成也就是所谓的十一段海境线。
这种把海境线推近到海盗王盘踞岛屿海岸上的划分法，很有中央帝国威加海内的无上霸道气概，可是这一切建立在密密麻麻、长枪短炮竖起如林的舰炮威胁下，实在是让乡野之间的士林耆老大呼有辱斯文。
见势不妙就率先下船上岸的中下层海盗头目，想到了纳供献土的主意，大家伙私下一商量，很快达成默契，联手把海盗王卖了个好价钱，很快摇身一变，成了受到中央帝国承认的海岛岛主。
他们不仅被朝廷赐下了一份丹书铁券免死金牌，还被纳入琼崖府十二品贵爵名册上，拥有监督地方，向帝国大皇帝上谏书的权利，以及守土卫民、纳税输捐的责任。
实力大幅度削弱的海盗王以及继任者们，发现如果不把这股浪潮压制下去，恐怕连第二天的太阳都看不到，于是纷纷放弃与帝国海军主力舰队的纠缠，分头出击对付那些自立的叛徒们。
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伏空庭加上千里眼，早就把掌握了大部分海盗的行踪，没等刚分封的海岛岛主们呼叫支援，从天而降下全副武装的伏空尖兵们，用长枪手炮神臂弩，朝抢滩上岸的海盗们头上招呼，往往一队十几个人，就能把几艘船上下来一百几十只海盗杀地片甲不留，头都抬不起来。
人道大兴，神秘衰退的恶果终于显现出来，那些得了机缘巧遇，学会黑魔法、巫毒术、小伽马术、蛊术的英雄单位，绝望地发现体内源泉再丰沛，也发挥不出来，顶多也就是比普通海盗的力气大一点，却无法像以往那样咒杀仇敌、将尸体炼制成听话的傀儡，甚至让背部长出翅膀，肆无忌惮地飞来飞去。
只剩下血肉之躯的海盗，人数再多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被全副武装到牙齿的帝国伏空庭尖兵镰刀割草似的，杀地血流漂橹，滩涂染红一片。
于是，一封封捷报，从前线频频传到琼崖岛和东宁府，激起更多的帝国海军一路向西的决心，那些海盗头目能够裂土封矛，自己人怎么不可以？
事实上，牢牢掌握朝堂权柄的大皇帝，对扩增领土有着难以言喻的热衷，对于军功封爵，往往都是实封，就是远了一点，好在有势力急剧膨胀的帝国海军照看着，任何不臣之事，都得面对成千上万根火炮的集火连射。
目前来说，涨海以西的广袤海域，归琼崖府直属辖制，划分出盛产香草、肉蔻、桂皮等香料为主的香料群岛，填海造田晒盐制卤的盐卤群岛，开锡矿炼青铜的黄金群岛。
如此厚利之下，东宁府一众勋贵和世家也没闲着，走通了帝国副都金陵府的门路，市井小民猜测着大概率是走通了顶级豪门的门路，联合组建了以挂甲蒸汽福船为主，武装商船和无数小船为辅的帝国第二海军舰队，借助天平岛为跳板，疯狂地向西、向南征讨海岛上的势力，兵锋抵达到绝岛麻那里港，开启了燃烧的大远征。
由于土地兼并而失地破产的大量农夫，原本就被各种工场吸收了很大一部分，剩余下来的没有往关外迁徙，而是送到了绝岛麻那里，依托港口上竖立起来，统统对内的炮管枪口，疯狂地攫取土人耕耘多年的土地。
帝国大皇帝就像是生而知之者，目光放过容易开荒垦殖的麻那里周边区域，伸手在绝岛的西边，轻轻划了一个圈，随后帝国探矿队就在那一片不毛之地，发现了面积大到惊人的露天金铜矿和铅银矿，后继的挖掘试采中，得出储量惊世骇俗的结论。
原本帝国君威抵达南海尽头的绝岛，被好事者看到源源不断送进宫城里的金银锭吓到了，心甘情愿地称之为金银岛。
随着格物致知之道在金银岛铺展开来，夜晚降临后，沿途点亮的煤油路灯，将麻那里点缀地火树银花，有如传说中的不夜城。一部分被迫或主动融入的土人，沐浴在文明之光里，很快就被中央帝国的文明之光征服身心，匍匐在帝国铁骑的脚下。
这片广袤无边的蛮荒之地，一众超凡入圣的大佬，再次亲眼目睹天地元气的大退潮，不得不感叹世事无常，天心易变，通过一些手段，再三确定土人供奉的神灵沉睡永眠，化作几百里长的矿脉，不得不纷纷选择提前飞升，前往传说中的天庭、净土、血海、九幽。
所幸的是，他们搭上了最后一班直通车，接下来就是第二次的绝地天通，所有飞升的途经和通道都被封闭了，地仙之道无法超脱出去，哪怕有福地洞天作为退路，随着天地元气的退潮，仰仗福地洞天供养的地仙只会逐渐地衰弱。
这时候，有几个渡劫后踏不出最后一步，或是上面没有人接引的二级大佬，惊讶地发现，随着数十万海盗和几百万土人战殁，无数灵魂回归天地循环，整个世界的元气大退潮，竟然罕见地出现了逆流。
就像是退潮后被留在沙滩礁石下浅水坑里，相濡以沫的螃蟹，获得了一场骤雨的加持，追上了迅速远去的元气，逃进了历史的上游，甚至逃出了世界以外，成了虚空的漫游者，诸天界海的流浪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