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撑伞

赵琦面前的大雾像被长刀划过的流水向两边荡开，粗大的马头率先露面，它披挂着金属错花的沉重甲胄，白色毛皮上流淌着晶石般的辉光，八条暗金色的马蹄在地面上踩踏，发出清脆又震撼的声响。马脸上戴着面具，每次雷鸣般地嘶叫之后，面具上的金属鼻孔里就喷出电光的细屑。
斯莱布尼尔，北欧神话中主神奥丁的坐骑。那么它背上的那个巨大的黑影身份就不言而喻了。
北欧神话中的众神之王，奥丁。
他全身暗金色的沉重甲胄，他手里提着弯曲的长枪，枪身的弧线像是流星划过天空的轨迹。带着铁面的脸上，唯一一只金色瞳孔仿佛巨灯一般照亮了四周。
“臣服。”
天威一般的声音宛若雷鸣在赵琦的耳边炸响，斯莱布尼尔高仰身躯踩踏大地。
整个天地都狂暴了起来，大雨响应他的号召倾盆而下，汹涌的打在奥丁的铠甲上。奥丁的身上似乎有着极高的热量，雨水打在在暗金色的甲胃上荡出微光，紧接着就是不断升腾的白色雾气，就像电影中蓬勃的绚烂光效，给他整个身影都盖上了一份肃杀之气。
巨大的压迫感顺着雨水荡漾全身，和增加奥丁煞气的雨水不同，降临在赵琦身上的雨水就像双标的背弃者一样压迫着他，压得他全身的骨骼都在嘎吱作响。
神威，在龙族的世界亦可称之为龙威，神话传说里奥丁每次降临世间，凡人皆会叩拜。那并不全是人类对神明的敬畏，而是他们身上的巨大压迫会让所有人都站不起身来。
整片天地都在要求你的臣服，你有什么理由站在地上？
它们在命令你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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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跑的很快很快，不知道为什么，天上的大雨越来越沉，就好像下的不是雨，而是能把人打死的雹子一般。
他只觉得浑身都疼，被雨水击打的地方也疼的吓人。但他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跑不出去。
踏...踏...
步伐踩在雨水上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路明非有些惊喜的向前方望去，他发现了一个人，那是个穿着黑色礼服的男孩，大概十三四岁，他撑着一把黑色的打伞，在雨中悠闲的漫步，步伐是那么的悠闲，就像在跳一支宫廷舞。
路明非是见过他的，就在前几天的那个夜晚，他像往常一样去天台看星星的时候。
“嘿，我叫路明非。”路明非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打个招呼。
“我叫路鸣泽。”男孩慢慢走上来，踮着脚尖高举手中的伞。
那些雹子一样的雨被伞全都挡住了，之前被它们击打的地方隐隐有些发热，路明非的心情也变得有些燥热。
路鸣泽他很熟悉，跟他睡一个屋的表弟嘛，前两天还被那个大哥盗走了QQ号，现在还有些萎靡不振。但他再萎靡不振，也只是个正逢青春期长满了座疮的小胖子啊。眼前这个男孩跟他查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夕阳？你上来啦？”男孩转头看着路明非。
路明非脸上荡出一丝无奈来。“夕阳的刻痕”是他在qq上扮女生的名字，他用这个id调戏路鸣泽，路鸣泽每次看他上线都会说这句话：“夕阳？你上来啦？”
简简单单的问候，路鸣泽每次在屏幕上打出来的时候都会让路明非觉得一种很急色的期待，而这个男孩说同样一句话，却是完全另一种感觉，就像是他知道你一定会来，在那里，在那一刻。
但他现在一点也不惊讶，如果说之前或许会有对方为什么知道他小号的惊讶，现在的路明非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
夕阳的刻痕，诺诺知道，杜宁也知道，更离谱的是，杜宁那个家伙直接把路鸣泽的号给盗了。
男孩看到路明非脸上一副摆烂的表情虽然有些奇怪，但也并未太过在意，反而是垫着脚撑着伞，引着路明非向前走去。
“你认识路吗？”路明非伸手想要接过男孩手上的伞，他踮起脚尖的动作看起来实在是太怪异了，就像个又懂事又可怜的孩子，在拼命的照顾着生病的哥哥。
但路明非可没生病，他觉得自己应该照顾男孩才对。
男孩停顿了一下，无喜无悲的小脸上没有任何感情，不知道再想些什么。他把伞交给了路明非，引着他在大雾中不断行走，黑黑的伞挡在他的头上，他的步伐仍旧优雅。
路明非老老实实的跟在他身旁，寸步不离，因为手上的伞只有那么点。甚至他的小半块臂膀都在伞的外面，天上的大雨打在上面，很响。
眼前的大雾越来越大了，一片白茫茫的，路明非真的很怀疑男孩是不是真的能找到出去的路，但男孩一声不吭的闷着头走，他也只能加快脚步。
不快一点的话，男孩就要被那雨水打到了。
很疼的。
两行泪水无声的划过男孩的面颊。
路明非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只手猛地捏住了。这一刻他能够感觉到那个孩子身上的绝大的悲伤，如同喷涌而出的、冰冷的水流，铺天盖地地涌来，就要覆盖他了。不是什么小言，更不是伪装造作，男孩的悲伤强烈、凶狠而霸道，让人敬畏。
一瞬间彷佛有雷电穿过路明非的大脑，一个画面狰狞地闪动……凄风苦雨的夜晚，冰冷的石砌花坛上，头顶的树叶上雨滴坠落，他和那个男孩，或者是和他的表弟路鸣泽，坐在黑暗里，紧紧地拥抱。
路明非茫然无措的抬起手，将身旁的男孩整个揽住了。就像在放映厅里那个红发女孩揽住他一样，他的双手抱在男孩的臂膀，脑袋轻轻地垂在他的身旁。大雨倾盆而落，猛撞在他们的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疼，太疼了。
路明非的脸上满是泪水，但他还是挡在男孩的身上。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就是那么做了。就像那个少了一半星星的夜晚，他突然在男孩身上感受到了和自己同等的伤悲。
就像碰到了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他们跪坐在大雨里，身边满是白色的大雾，天上是寒冰一样的大雨。
路明非堕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