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灯刑

接引路两侧，每隔一丈便有一座石像，或雕刻鸟兽虫鱼，或雕刻花草树木……
每一座都不尽相同。
在这其中最多的是人像，占了八成以上。
这些人像看上去都很精致，栩栩如生，男女老少、高矮胖瘦皆有，身上的打扮也是各式各样。
有腰上只系了几片宽叶子或是绑了一张兽皮、脖子上挂着一圈兽牙项链的史前野人，有穿着各朝服饰、手拿工具、一眼便能猜出其职业的历代古人。
也有很少一部分人穿着现代服饰。
这些人像脸上的表情各异，有怒目相视的，有龇牙咧嘴的，有擦鼻涕眼泪似是很委屈的，有一脸不甘藏着怨愤的……
方才古道上火光微弱，看不清石像的全貌，眼下借着金霄剑的光芒，黄天却是发现了一桩古怪的事——
除了雕刻花草树木虫鱼等物的石像看不太出来外，其余所有石像的下半部分都是一副双膝跪地的姿态！
像是在赎罪一般！
他想到楚楚的话，若自己不能点燃命灯，就把自己炼入石像，添作灯油，以护古道长明，于是下意识问道：
“这些石像上青灯里的灯油，难不成全是用人的灵魂炼成的么？”
楚楚笑了一声：
“也不全是，还有鸟兽虫鱼等物的呢！”
她停顿了一下，又介绍道：
“其实，用人的灵魂制成的灯油并不好用，最好用的是树木，一头成了妖的树，其死后灵魂制成灯油，可以烧上个几千年，可人就差远了，不入圣者，顶了天能烧个三四百年，甚至还不如一些虫鱼。”
“入了圣的，又有更好的去处，根本轮不到这里。”
真的是用人的灵魂来做灯油？
这也太吓人了吧！
“……”
得到肯定回答后，黄天顿时觉得脊背发寒、毛骨悚然，看向那些石像的目光也变得有几分惊惧。
在他看来，那根本不是一座座灯具、装饰品。
而是一个个死去多年、怨念不散的幽魂！
他们正在朝自己张牙舞爪，并不知何时便会扑上来撕碎自己的灵魂！
“姐姐你可别吓我！”
黄天握住金霄剑，脚步轻移，一个闪身来到了楚楚身侧，同时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扯住了其裙角。
“你干嘛？”
楚楚一脸嫌弃地将其推开。
谁知黄天下一瞬又贴了上来：
“姐姐我怕！”
“我最怕鬼了！生前一个人从来不敢看鬼片，得有人陪着，而且双手不抓空，才敢眯着眼睛偷偷瞄上那么几眼！”
楚楚立时哭笑不得：
“你怕鬼？”
“你自己不就是一头鬼么？”
“再说了，石像上留有封印，除非拿到十殿阎罗亲自颁布的赦令，否则灵魂被炼入其中后是不可能挣脱出来的，即使有几个漏网之鱼……”
“有我在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漏网之鱼？
一听到这几个字，黄天不由浑身一颤，又往楚楚的身上贴了贴：
“所以……”
“这些石像里的灵魂还没死透？”
都被炼成灯油了，还有死而复生的可能么？
楚楚冷笑道：
“当然没死透，你以为被封入石像的都是些什么人？”
“那都是罪有应得之徒！”
“他们一个个都在生前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没资格再入轮回，经由判官审讯后，便会被抹去修行资质，再由阴差封入石像，置于接引路上做青灯的灯油，直到三魂七魄全部耗尽，人死灯灭，才算刑罚结束！”
“若是死透了再炼作灯油，那又算什么刑罚？”
“嗯？”
黄天微微一怔。
这不就是挂路灯么？
恶有恶报？
这么听来，地府似乎是个挺不错的地方啊？
“看来十殿阎罗都是正义之士啊！”
他不禁发出感叹。
尽管这正义来得迟了些，却依旧很解恨。
不料楚楚却不这么认为：
“正义？谈不上，无非是拉拢人心的一种手段罢了。”
“仙庭占据九天十地的七成灵运，人才辈出，地府差之远矣，便只能尽力网罗三千六百小世界的才俊，才可与之争锋。”
“可有才气者，大多恃才傲物，不服管教，难以为他们所用。”
“于是便有人提出了灯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