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礼数

“师妹！”顾修缘松开了手，双手抱着头。
“不对不对，你只是幻觉，我不会心痛的！”他又开始头疼了，脸上的青筋虬起，脑袋猛地涨大了一圈，活像个寿星。
“你休想再骗我，休想！”
顾修缘闭上了眼睛，紧咬着牙关，不再管听见了什么声音。
那温柔而惹人爱悯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直到这个时候，顾修缘才松了一口气，准备好好修炼《升仙举霞经》。
只是他一睁开眼，就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霜雪般皎洁的月光倾洒在他的头顶，一旁的碧裙少女走上前，调皮的用手比了比两人的身高，嘟囔着小嘴，抱怨道：“师兄你比我高一个头诶，我可不想每次站在你身旁都得踮着脚，好累咧，要不你赶紧变矮一点？”
“这里是……”顾修缘眨了眨眼，他看向天穹那轮银白色的月亮，无由的感到安心，一些零散的记忆也浮现而出。
“小师妹，这里是哪？”他问。
“心法宗，咱们的家啊。”秀翡道。
伴随着这个念头一起，刹那间周遭的世界天翻地覆，温暖的阳光破开云缝洒落，在叶隙间留下点点斑驳；碧绿的青山仿佛被一支墨笔勾勒而出，飞檐翘角的楼台亭阁跃然于山水之间；飞虹一般的小桥架在溪水上，河畔圆筒状的水车悠悠转着，如流水般的时光静静淌过。
顾修缘瞧见这些熟悉的景色，不由叹道：“是啊，回家了。”
虽然他脚下并未动作，但周遭的景色在自己移动，不一会儿他和秀翡就来到了一座书声琅琅的院子里。
“吾辈读圣贤书所为何事？”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问道。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一个个稚嫩而天真的声音，认真回答。
顾修缘好奇的朝屋子里探去，只见一个黑色的剪影正在给数十个孩子上课。
“奇怪，这个影子是谁，我怎么看不见面目？”他问。
“这是咱们的师父啊，他同时也是心法宗的教书先生，孩子们都很尊敬他。”秀翡答道。
顾修缘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紧接着，景色又一次自动切换，他和秀翡又来了一处广场，好几个影子在那，什么都看不清，但嗓音有男有女，互相嬉笑打闹着什么。
“师兄，这是咱们几个同门，你是最大的那一个，是大师兄，而我是八师妹，最小的师妹。”秀翡指着自己甜甜的笑道。
“可我还是不记得他们啊，我只记得你。”顾修缘露出迷惘的眼神。
这个时候，一个影子走上前来。
“哟，这不是大师兄嘛！好久不见啊！”他笑道。
渐渐地，这个人的衣装打扮浮现出来，穿着一袭红色的道袍，一只掌心里盘弄着什么，起初顾修缘以为会是盘出包浆的核桃，但仔细一瞧，竟然是两张麻将牌。
只是那张脸还是黑色的剪影，什么都看不见。
“这是七师兄，楚秽！”秀翡介绍道。
顾修缘摇着头。
但似乎能瞧见老七楚秽的脸了。
这不看不要紧，这人怎么还长着一个麻将脑袋？
无口无鼻无眼，血肉凸起成红中的模样，甚至还在不停变幻，时而是九条，时而是三筒。
“咦，大师兄怎么一副不乐意见我的样子，那我走？给你们留点说悄悄话的空间。”楚秽笑道。
“闭嘴吧你！”秀翡脸颊难以觉察的闪过一丝绯红，对着楚秽狠狠就是一脚。
“小师妹对咱们可忒凶了，唯独对大师兄好~！”楚秽一旁跑远，一边大声叫嚷道。
那些师弟师妹的影子听见这话，也都纷纷乐弯了腰，捧腹大笑。
笑声似乎是可以感染的，顾修缘嘴角荡漾起微笑，心中暖暖的。
“咦师兄，你的心脏怎么流血了？”秀翡忽然低下头，看见顾修缘的心口破了一个窟窿，正在不断往外淌血。
顾修缘倒没任何感觉，就像这窟窿不在自己身上，只是浑身都不能动了。
但秀翡可急坏了，慌慌张张的用指甲划过心脏的位置，两手一拨，挖出一颗布满血污，炽热而跳动的心脏，慌张道：“师兄你的心被刺穿了，但没事，有我的呢！”
也不管顾修缘同不同意，她挖出了顾修缘的烂心脏，塞进了自己的好心脏。
糜烂不堪的坏心脏在秀翡的手中怦然跳动，发出声音：“好痛，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