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长乐

小院内，陆陵神游天外，不知想些甚么。
……
话说长安，有一景地，名莲花湖；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
一日，有叁位妙龄女子服装各异，美貌娉婷，入湖中闲玩，为首女子，眼眸含露，怎见得模样：
皓齿莹眸柳叶眉，神为秋水玉为肌。
恰如仙女临凡界，秀色堪餐足可饥。
且说这叁人，自有非凡来历，为首女子名李丽质，号长乐公主；次者五色宫装女子号豫章公主；末一位女子为高阳公主。
其时，高阳公主笑道：“我姊妹今日清闲无事，得在此游戏，但不知常常得如是也不？”
豫章公主道：“妹妹差矣！如民间兄弟大是各乡里，况我等俱是女子，若父王把我适与他人，你东我西，焉得长能如此聚首。”高阳讶然，只有长乐公主微笑不应。
豫章公主福了一福，笑道：“阿姊笑而不答，其故何也？”
长乐公主回礼，笑曰：“小妹此言差矣！人生富贵如毒水朝露，霎眼不见。且自古天子谁不思量万年长久，哪知兴废存亡不移时而即变。自三皇五帝三王至此，不知更了几朝几代。”思量一会，又道：“至亲莫如父母、夫妻、子弟、大限来时，你说顾得顾不得？至爱莫如田地、家业、一旦无常，你说守得守不得？吾只愿寻一所干净名山好去处修行。”
原来长乐公主自由患有气疾，昔日蒙陆陵而解，此后三姊妹结伴游历红尘数月，看众生芸芸，如夏虫春花，生死荣枯，是也长乐公主动了修行之念。
长乐公主手捧荷叶，倒仰出姣好丽容，忽地曼声歌道：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
心之忧矣，于我归处。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
心之忧矣，于我归息。
蜉蝣掘阅，麻衣如雪。
心之忧矣，于我归说。
豫章公主不禁担忧，扶着自家阿姊，道：“阿姊，您又在思念阿娘了么？”
长乐公主道：“吾欲朝楼观道，倘一日修得出头，其时腾身北级，翘足南溟，昂头东海，上则能度得生身父母超升天道，下则救得人间苦难贫寒！如此，吾愿足矣。”
高阳公主略微迟疑，良久方道：“阿姊怎生与父王说？”一众宗室王女中，父亲李世民惟独最宠长姊，长乐公主；若是出家，父王怎能应允？
长乐公主笑道：“自是如实相告。”
二女闻言，互望彼此，久久不言。
翌日，红日东升，太极宫，二仪殿前。
长乐公主心中忐忑，径入宫前，只见中间坐着一位圣人，双目有光，正是大唐天子李世民，一旁有一位青袍道士，生的冲生俊郎。
长乐公主便拜道：“阿耶圣安。”又朝道士一礼，道：“拜见李真人！”“不敢！”李淳罡稽首笑道：“臣观公主面色红润，似乎气疾之症有解？”
李世民闻言，心中甚喜，道：“长乐，果有此事么？”
长乐公主嘻嘻一笑，上前扯住李世民袖袍，笑道：“去岁吾游玩时，见一妙高真人，得其赐下秘药，如今已然痊愈。”
“好！好！好！”李世民连说三个好字，笑道：“悠悠苍天，果不曾薄于我。”
想他李世民征战沙场半生，妻女俱患有气疾，长孙更是因此早早驾崩，如今听闻长女痊愈，怎能不喜？
李淳罡走至前来，拜道：“公主殿下！臣冒昧一问，不知公主殿下所言的妙高真人名讳？”
长乐公主道：“他只说姓陆，单名一个陵字。”
李淳罡诧异道：“臣孤陋寡闻，未曾听闻。”自家修道半生，天下有名道士俱有所闻，惟独不曾听过这位陆陵。
李世民连忙问道：“可是身着青衣，外表二八少年之人？”又问了一遍，将容貌大致说给了长乐听。
长乐心喜，问道：“父王也识此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