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不可名状

第二天清晨，伏原悠在客厅角落铺上一层塑料垫子，再摆好猫砂盆。
稍微调整了一下袋子的角度，伏原悠胳膊一上一下抬起袋子，淡灰色的猫砂顺着事先剪开的两指宽大小的口子，又带着些许粉尘，流水一般倾泻在猫砂盆中。
再把猫咪专用的水盆、猫粮盒放在另一侧，伏原悠满意地拍拍裤腿，接着打开窗户，让室外的温度得以越过纱窗，和有些沉闷的室内温度交融在一起。
养猫，当然要有配套的设备——虽然白伊是一只用不上猫砂盆之类的设备的猫咪，但客人来访时发现他家里有猫却没配套设施，多半会起疑，到时候解释起来很麻烦。
一边换上晨跑用的速干黑色服，伏原悠一边在心中夸奖道：不错嘛，伏原悠，你已经理解到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的精髓了，这是你变得越来越优秀的重要一步。
他瞥一眼时间，七点整。
又瞥一眼蜷成一团睡在沙发上，身上盖着小毯子，只露出一只小脑袋的黑猫，伏原悠轻轻打开门，细微的动机还是躲不过猫咪的听力，白伊惺忪地睁开眼睛，轻轻喵了一声就接着睡了。
伏原悠看了白伊一会儿，发现她昏昏沉沉又睡过去了，便用更轻的力度关上门，走到几步之遥的小高德男家门口，瞥了一眼门铃，再用手机给小高德男发消息。
[伏原悠：我准备好了，我准备好了！]
没错，换了新公寓，他准备开始晨跑了——熟悉路线的事情，自然就拜托给了在这住了多年的两位老住户，小高和花井两位好同志立刻义不容辞地答应了。
消息刚发出，门立刻被打开，一身灰色运动装的小高德男戴着运动头戴，嘴里还咀嚼着面包，脚下的跑步鞋也已经换好，显然是刚准备出门，两人正好碰了个巧。
他见到伏原悠先是一愣，接着就笑着打招呼说：
“早，伏原！花井那家伙，现在估计还在睡觉呢，哈哈哈哈哈！他凌晨给我发消息说他连刷出了两个宝玉，兴奋地实在睡不着，看来今天就咱俩了！”
小高德男声音洪亮，显然是睡得不错，今天很有精神。
花井通村昨晚上也给伏原悠发了消息，他早上一起床就看到了，他眨眨眼，做了个‘小声一点’的手势，轻声说道：“我知道啦！小声一点，我家的猫还在睡觉！”
小高德男配合地点头，同样轻轻关上门，两人一路蹑手蹑脚地进了电梯，小高德男忍不住问：“我说伏原，你什么时候养的猫？”
他前天还和花井两个人去了伏原悠家里做客，整套公寓生活气息严重不足，虽说确实打扫的干净，但看起来空空荡荡的，哪来的猫咪？
伏原悠把照片给小高德男看，解释道：“昨天，路上捡到的小野猫。”
小高德男看了眼照片，惊讶地发出了“啊？”的一声。
他羡慕地轻轻砸了伏原悠的肩膀一拳，说道：“这么好看的野猫！你可真幸运！取名字了吗？”
“取了，叫做白伊，雪国的白，宝可梦护士的伊。”
小高德男整个人一愣，沉思了一会儿，才有些怀疑地说了句：“等等，我居然听懂了？”
电梯门打开，伏原悠率先走出，说道：“这就是语言的艺术啊，小高君！”
两人和保安大叔打了招呼，出了公寓门。
小高德男指着公寓左侧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长马路，用骄傲地语气大声介绍道：
“哼哼，伏原，我们往左出发，大概跑一公里，就会遇到红绿灯，接着往左拐又是一条长马路，差不多有两公里，来回加起来足足有六公里路，而且路上还很安全，没有阻碍，也不需要过马路，是不是很完美？是不是很完美？是不是很完美？”
东京街道纵横交错，能找到两条长马路组成的一条适合晨跑的道路，相当于在冬日结冰的湖面凿下来了一块近乎是方正的大冰块，是足以让人心情激动的程度。
伏原悠了解过圣代公寓附近的地貌，听到小高德男这么说，先是赞许地点点头，接着神色有些古怪地说：“……是很完美没错，但是那边是不是有个宠物店？”
小高德男怪异地看了伏原悠一眼，仔细思索了一阵，诧异道：“这你都知道？……没记错的话，是叫枫野宠物店？好像生意一直不错，不过不是猫猫狗狗的聚集地，而是些爬宠之类的……哈哈，不瞒你说，我对蜥蜴之类的生物一项敬谢不敏，所以从没进去过。”
啊，原来如此……
两人并肩出发，伏原悠一边看风景，一边在想订做键盘的事情，便随口提道：“说起来，如果我想订制一只每只键帽和猫掌那么大的那种的键盘，该去哪里找人呢？”
他在网络上联系了几个键盘厂，订制特殊大小的键盘收取的费用一个比一个贵——其实是开模的费用贵，伏原悠可不想把半身家当用在做一副键盘上。
好在有许多个人的3D打印店会承接这种奇怪的订制，能节省一大笔开销。
“呼……呼，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小高德男一阵大喘气——他本来是跟着自己节奏跑的，结果伏原悠越跑越快，他不得不加快速度跟上，他心里觉得奇怪：伏原这家伙，之前班里体育课跑圈的时候，跑的有这么轻松吗？
伏原悠发现了小高德男有点跟不上速度，默默放慢了脚步，有些惊喜地问：
“小高君，你还会这个？”
“呼……不是我会，是花井会，他父亲就是做3D打印的，你可以去问问看……伏原，你为什么要做这么奇怪的键盘？不会是要给猫用吧？那只叫做白伊的猫？它为什么要叫做白伊？”
小高德男总算是没忍住，问出了憋了许久的问题——他有点怀疑伏原悠的脑回路是不是和正常人不一样，能稳坐京北私塾年级第一宝座的大脑里都装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面对小高德男的一大堆问题，伏原悠一本正经地说道：“其实呢，我昨天做了个梦，梦见了我的猫，名字是它在梦里告诉我的，它还和我说它想要一副猫可以用的键盘。”
小高德男无语道：“……你不会想说，你的猫是猫妖吧？”
伏原悠笑道：“也许真是呢？”
小高德男耸耸肩，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些紧张地问：“不说猫妖了，伏原，前天深夜的时候，你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什么奇怪的声音？”伏原悠好奇问道。
小高德男一脸凝重地说：“天台上传来的……我没听清楚，但绝对不是歌声，抑扬顿挫的……而是什么难以描述、不可名状的生物才能发出的声音！”
伏原悠不说话了，只是默默加快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