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杀意

沈尊银问候过后，手中不徐不疾地放下一册册的账目与书简。
如今玉虎堂内部事务，以及连溪城各处是否风调雨顺、谁家多灾多病、何处妖鬼猛兽横行，都是他一人先处理一遍。
再交由他的兄嫂两夫妻审阅，年终再将年报呈递给泰州府郡。
如此下来，他俗务缠身，早已没有什么时间潜心修炼了。
为这事，他心里早已有了怨怼之心，只是迫于内外压力，从不曾表露出来而已。
而万萃云进门，却仅仅假意瞧了一眼，道：
“连日来辛苦贤弟了！玉虎堂杂事繁多，弄得贤弟无暇分身不说，身旁也无半女红袖添香，真让嫂嫂怜惜啊！”
万萃云一边说，脚步一边挪移地离沈尊银越来越近。
沈尊银忙退后半步，倒吸一口凉气。
他不想与这位嫂嫂过于亲近。
于是紧张恭敬地躬身道：
“多谢嫂嫂关怀，尊银上为国效力，下庇佑子民，乐得其中。”
万萃云却根本不在意这些客套话，仍是步步紧逼沈尊银：
“你知道吗，嫂嫂看你每日晨昏定省，都是形单影只，心里无比愧疚......”
沈尊银再次后退，已经是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道：
“还请嫂嫂宽心——”
“我宽不了心，我甚至愧疚到，要亲身补偿你......”
万萃云莲步轻移，几个呼吸间，将沈尊银逼至内室。
“嫂嫂——”
话音未落，万萃云掌中凝聚法力，将沈尊银身形推倒在床边……
慌乱之中，沈尊银连忙施展一个隔音阵法，将房门紧闭！
再单手发出一阵掌风，熄灭了屋内的灯火……
……
在他的身前后背，密布着一道道浅浅的爪痕，有新有旧。
都是卧房之中，自己这位嫂嫂亲手所作。
人伦不再！
尊严不再！
十余年了！
此等屈辱，他已承受了十余年！
具体的年份，他却早已记不太清了。
“一定要想办法杀了他们！”
沈尊银表面上，对万萃云这位嫂子毕恭毕敬，但却在心中暗暗立下毒誓！
泰州府郡管控严格。
如同他这样，在玉虎堂这类挂牌宗门任职过的修士，很难能轻松摆脱泰州府郡的控制。
多半是百年光阴奉献到死的结局，想从玉虎堂卸任，基本是不可能的。
除非进阶金丹期，能够有一个选择。
进入泰州府郡任职，或者做一个逍遥自在的散修。
而他，身具水木双灵根。
本有希望进阶金丹期，却被万萃云沈尊行生生困在玉虎堂，俗务缠身无暇修炼。
更要承担这样沦为她人玩物的痛楚！
他早已暗自谋划，要除去这夫妻二人。
可惜自己修为仅有筑基中期，想力敌两位筑基后期的修士，实属困难。
但随着沈宣逐渐长大，沈尊银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小沈宣在蒙昧中成长，修为进阶很快。
可他本身就有着杀母之仇却浑然不知。
自己若是提前将真相告知，那么便可夺得先机。
至少从杀母之仇的角度来说，小沈宣就几乎不可能原谅万萃云。
即使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几率，他下不去手，至少也不会出手阻止沈尊银的计划。
而沈尊行万萃云夫妇也绝不会主动将当年真相透露出来。
也就意味着他沈尊银，掌握了全部的主动权！
真相如何解释，全在他一人之口！
添油加醋之下，想必自己这位好侄儿最后万分之一的心软几率，也能被仇恨心完全覆盖。
一旦自己这位好侄儿进阶筑基，那么只需稍加培养，便可成为一个可靠的好帮手。
用沈宣的身份，去偷袭重伤沈万二人，是最好的筹谋！
毕竟被自己信任养育了十六年的好大儿背刺，谁又能防备的住？
因此，沈尊银平日来，几乎不遗余力的教导沈宣战斗经验。
从身法、体术、武功，到灵力控制、符箓控制、法器驱使、低阶五行灵咒都有涉及。
还额外细心培养了他对于战局时机的把控。
生怕在将来他与生父养母交手时，轻易被击溃。
而这些，他的所谓父母，则是从不曾传授他的。
沈万二人，尤其是对沈宣极为苛责的万萃云，一心只想让沈宣快速提升修为。
至于那些修士必备的战斗经验，都被认为是有碍修行的杂事。
不仅不教授，还多次阻挠。
也多亏了沈尊银借机缘、瓶颈一说的托辞，偶尔将沈宣带出玉虎堂执行任务，才有空闲传授这些。
但仅有沈宣一人帮忙，显然根本不能让这位忍辱负重十几年的“二叔”放心。
多年前，沈尊银曾在执行任务途中，遇到两个试图在荒郊野外猎杀凡人的筑基修士。
无外乎，他们也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有关续魂丹的消息，才如此做。
虽同为筑基，但出身正统挂牌宗门的沈尊银，法器功法均远胜一般散修。
因此，虽是以一敌二，沈尊银仍旧轻松将那两名修士擒获。
威逼利诱之下，那两人答应在时机成熟之日，帮助沈尊银杀掉玉虎堂的夫妻堂主。
酬劳就是，以后他们猎杀的凡人数量，可以藉由玉虎堂暗中操作，掩盖掉他杀的痕迹，改为意外死亡。
此外，沈尊银还准备了一份大礼，要送给筑基成功后的沈宣。
那就是关于他生母的消息。
顾小婉。
沈尊银也是认得顾小婉的。
当年她死后尸首无人收敛，是沈尊银看她可怜，偷偷烧了她破败的身躯，给了她一个体面。
但却留下了一件染血的贴身衣物，做成一个衣冠冢，藏在无人知晓处，以备将来。
到了如今，这件衣物做成的衣冠冢，果真有了大用处。
作用有二。
一来，能让沈宣相信他说的话。
有血衣为证，只要血渍不完全腐化，就能利用亲子鉴定的法术，验明正身。
血浓于水，母子连心下，至少能让沈宣相信，他的生母绝非万萃云。
然后再动用春秋笔法，让沈宣进一步相信，他的生父也另有旁人，并非对他爱护有加十六年的沈尊行。
以此卸去沈宣心中一切道德负担，好尽全力攻击那对夫妻。
二来。
将来引沈万夫妇到此，二人见此衣冠冢，必生嫌隙！
以万萃云嚣张跋扈的习惯，不主动和沈尊行动手打起来都算好的了。
即使不动手，一旦面临眼前大敌，也能保证他们不同心合力。
只要他们夫妻各自为战，那沈尊银的胜算就又大了一分！
以此一石二鸟之计，定能将沈宣这个他们素日最不设防的好儿子，变为对付他们最厉害的大杀器！
此次计划一旦实施，就必须杀掉沈万夫妇。
事成之后，更要趁沈宣大战后虚弱之际，杀掉自己这位“好侄儿”，以绝后患！
然后给已经死掉的沈宣安个杀父弑母的罪名。
至于自己嘛，嘿嘿！
沈尊银早已将退路想了个明明白白，十分得意！
“顺应天道，清理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