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黑虎掏心（三）

王文耀的鼻子真是比狗还灵，不得不说天生便是做夜不收的材料，很快便循着车辙跟火药的味道，摸到了李乾囤放火药的地方。
可惜的是，这地方的戒备比李乾自己的军帐都还要严密不少，四周分布着戒备森严的士卒，从着装打扮来看一定不是等闲之辈。
赵平戎见此情形，眉头也是一皱，跟王文耀说的分毫不差，空旷的营地上还摆放着十几门虎蹲炮，想来都是从卫所兵手里缴获来的，甚至还有几个明军打扮的人，正在被刀枪逼迫着教授如何操作火炮。
“娘的，倒是被你这厮猜对了，这帮子卫所兵废物如何打的仗？居然丢了这般多的火炮！”赵平戎握着刀把，扶了扶头上的铁盔，骂了一句。
王文耀则淡定多了，现在的局面他早有预判，嘴里嚼着草茎，不屑的说道：“一帮子做着家丁工作的人，你还能指望他们打仗吗？情况你也看到了，我数了数，至少不下四十人，其中少算有二十个老兵，真动起手来，俺们这点人，不够塞牙缝。”
赵平戎横了他一眼，骂道：“老子不是瞎子，看的到，猪脑子才直接往里面冲！”
“那你说咋搞？”王文耀挑衅般的摊手说道：“总不能放把火把他们引开吧？”
“屁话，看看你这身行头，忘了俺们是咋混进来的了？”赵平戎用拳头擂了擂王文耀胸前的铠甲。
王文耀哼了一声，说道：“赵伍长，你看清楚了，这帮子贼人不少的老兵，真当是营门口那几个废物？但凡一盘问，咱们准得露馅，到时候这般多的人，可是走不了。”
“那你说咋搞？掉头回去？老大那边还等着俺们动手呢！”赵平戎啐了一口，猛的一把正了正自己的兜鍪，然后说道：“这里我做主，都随我来！”
“我看你是想功劳想的疯癫了。”王文耀骂了一句，但并没有违逆，也跟着赵平戎一起走了出去。
确实如王文耀所想，看门是士卒这次没那么好糊弄了，看到了赵平戎这张生面孔，当即出言喝止道：“站住！汝是何人，来此干嘛？”
身边几个戍卫的士卒闻声全部投来了目光，手都按上了刀把，仿佛随时要把几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王文耀心中冷笑不已，倒是要看看赵平戎如何应对，当然眼睛已经在扫视四周的地形了，随时准备撤退的路线，虽然说杀进去没可能，但是杀出一条血路，王文耀自信还是没有问题的。
岂料赵平戎根本没有回答士卒的问题，直接抬起马鞭就朝着守门的士卒脸上劈了过去。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一道血痕浮现在了看守的士卒脸上。
“瞎了你的狗眼，认不得老子是谁了？”不等那士卒发作，赵平戎倒是先怒吼了起来，伴随着一声怒吼，身后的王文耀两人纷纷手按刀柄戒备，随时准备动手。
“他妈的，老子们帮着掌盘子砍官军的时候，你这狗厮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如今倒是敢这般跟老子说话？怎么？要核验老子身份？那便随我一起去掌盘子那里！看老子扒不扒你一层皮！”
赵平戎沉着脸破口大骂，仿佛煞有介事一般，加上这一身的盔甲，似乎看起来真是贼军中的老兵。
被鞭打的士卒见赵平戎如此跋扈，居然也被吓住了，毕竟若当真是官军的细作，通了天的胆子敢这般大摇大摆闯入营中？不要命了？官军他们不是没见过，常常一个冲锋就一哄而散了。
“大人，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属下也是职分所在，大人来此公干，总归是要有点凭证的。”那士卒赔笑着说道。
“凭证？”这东西可给赵平戎难住了，微微一错愕，却没想到李乾这般看重这批火药，营门口不设凭证，倒是这里设了凭证通关。
就在赵平戎愣神的瞬间，王文耀开口了。
“掌盘子口令俺们来检查火药情况，若是不信便随我一起去见掌盘，不过要是误了军机，唯你是问！”
王文耀没有如赵平戎一般“暴怒”，只是沉声说道，不愧是做过队正的人，那官腔打起来是一套一套的，有时候这种语调反而比暴怒更加瘆人一些。
果然那士卒闻言，脸上一阵纠结，但总归还是不想得罪这三位爷，毕竟掌盘子做事也确实没个规章，说是入火药囤放地得持令牌，但往往都是凭着口谕随意出入，他们自然也不敢阻拦。
思索再三之后，士卒还是决定别搞虚头巴脑的东西，为这点破规矩得罪了这帮子大爷不值当，于是连忙让开一条路说道：“小的有眼无珠，还望大人海涵。”
“呸！若非是老子今天心情好，刚刚直接砍了你的狗头！”赵平戎手在空中一挥，仿佛砍他头一般，又骂了一句，然后大摇大摆的直接闯入了营地，而王文耀两人也紧跟着赵平戎的步伐走了进去。
进了营地，事情便成了一大半。
“黎五，现在是晚饭的时间，那仓库中应该是没人的，你且进去，做个引线，点一把火出来，到时候俺们便趁乱混出去，这样便是大功一件！”
赵平戎一进存储地，当即寻个没人的地方下达了命令。
黎五也是跟了他们半年的老兵了，可惜本事上究竟是不如他跟高保权，所以历来也是小透明的角色，如今这番立功的机会便给他去做，也算是送他个前程。
“伍长那你呢？”黎五自然没有回绝道理，但还是问了一嘴。
“王文耀，你跟俺在门口守着，不得让别人进去。”
闻言赵平戎当即扭头对王文耀下令道。
“放心，便算是被人看破了手脚，一炷香的时间，俺还是能为你挡的。”王文耀抱着朴刀，冷冰冰的说道。
“行，那便如此做吧，动作快，切不可迁延以生变故！”见任务分配好了，赵平戎点了点头，然后肃然说道。
赵平戎、王文耀当即来到仓库的门口，做出一幅守门的样子，而黎五打量了一下，确定四下无人，当即便钻进了仓库之中。
仓库之中堆满了黑漆漆的火药，硝石的味道仿佛将人拉入战场之上，对于这种味道，边军是一点也不陌生的。
黎五也没时间触景生情了，当即便开始动手起来，其实也好办，若是直接用火折子点了仓库，只怕他们仨都得炸飞，所以得做个引线出来，给自己争取个撤离的时间。
于是黎五从装火药的木箱里掏出一把把火药，洒在地上，形成一条线路，从最里面一路向着门口延伸，只要延伸到门口，他再用火折子一点，这天大的功劳便是他的了。
一想到洪承畴许诺的升官发财，黎五浑身便充满了干劲，仿佛这些东西都是唾手可得的一般。
可惜他没注意到的是，黑暗的角落里，一双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黎五麻利的将引线撒了出来，然后长吁了一口气，有惊无险，旋即从腰间取出火折子，使劲将其打燃，就在他准备用火焰引燃引线的瞬间。
背后一阵撕裂的刺痛感传来，一双陌生的大手一把捏住他好不容易点燃的火折子，将火焰瞬间掐灭。
黎五难以置信的回头看去，一张陌生而狰狞的脸庞出现在他的脸侧。
“你......你是.......”黎五艰难的说道，伴随着言语，尖利的利刃顶开了他的腹腔冒了出来。
“嘿嘿嘿，狗日的官兵，亏得老子睡过了头，不然此番倒是教你们钻了空子！”
那人冷笑着说道，显然这是一个藏身在仓库里的贼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