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规避风险

规划局，科长办公点。
女人抵着下巴靠在办公桌上，阴影中的蓝眸透出森冷的光。
“……他说，自己无意现在与人类交战，但有胆量，不妨来试上一试，他奉陪到底。”塞吉奥进行着工作汇报。
他看起来仍旧有些狼狈，手上缠着绷带，脸上涂着膏药，显得油腻腻的。
“嗯……也就是说，有谈和的可能？”科长沉吟片刻后说道。
“啊？”
这话给塞吉奥整傻了。
这时候不是应该立刻展现出人类的威慑力，给那个不识好歹不自量力的小子一点蓝星科技的震撼吗？什么战斗机、坦克、导弹的招呼上去，看那小子还狂不狂。
“正常情况下，是个人都不可能挨上几发子弹还毫发无损吧？更不可能会释放什么火球术吧？”科长见塞吉奥不明白，理解他这种愣头青还是不懂，便隐晦地开始解释起来。
“是。”
“但实际情况是什么？那个家伙不仅接下了子弹，甚至使用火球术烧死了你带来的大多数人。理论上，现实里没有火球术，也没有心之壁，更不会用碾平地面的隐藏古堡，对吧？”
“对。”塞吉奥点点头，还真是这么回事。
科长一拍手，耸了耸肩。
“你这话说出去，谁会信呢？当然，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但是民众会接受吗？你说森林有个暗黑古堡的魔法师在控制血肉怪物大杀特杀吗？那你还不如说官方进行邪恶人体实验，意外导致实验品出逃，大杀特杀，但这不就是引火烧身吗？”
“无缘无故地启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只会引起民众的恐慌，既然他没有刻意与我们争锋相对的意思，那你们只要放松下来对付那个血肉怪物就够了。”
“那……”塞吉奥有些迟疑，顿了顿后问道，“难道就不管他了吗？他就是一个定时炸弹，迟早会炸的。”
“唉。”科长苦恼地揉了眉心，“古堡里的那个家伙，不是说不处理，但只能日后打算了。”
“如果真的用虚构作品的角度看他，那他的上限有多高，我们根本无法估测，饶是火球术和治愈能力就已经够惊世骇俗的了，恐怕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人类……”
“只不过是数字罢了。”
塞吉奥神色微动，双拳忍不住收紧，那么多人死在他面前，说他毫无波动肯定是假的。
那种火焰翻腾的场景，还有无数熟悉声音的悲鸣，如同梦魇一般缠绕着他日日夜夜，就像是邪恶术士施与他的，最罪恶的诅咒。
科长注意到他的异状，嘴角勾起了一抹介于冷和苦之间的笑。
“我们只是尘埃和影子，塞吉奥，你是新人，我不得不给你泼凉水，很多时候，我们只是蚍蜉撼大树，这正是风险规避在我们特训项目的原因之一。”
“对冲基金，买入看涨资产，卖空看跌资产的手法来避险，我们需要做的就是，买入杀死行凶怪物的龙头股，同时卖出对抗那个男人的那个走势不好的股票，以此来解决目前的问题。”
“那个怪物目前是主动杀害五十多人的大头，而那个男人是被动烧死十几位人员，就算是后者看起来更加强力，那我们也得先解决前面那个吧。”
然而，塞吉奥并不喜欢这种说辞，准确来说，他开始厌烦了。
“你说的确实有道理，我会顺从你的安排去处理那个血肉怪物的。”他话锋一转，赤裸地在脸上摆出了自己的憎恨的表情，“但我还是会想尽办法去杀死那家伙的，虽然我并没有荣誉感和责任感，但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该杀，什么不该杀，我还是明白的。”
科长摇了摇头，在心底念叨着：真是愣头青啊，你想办法去解决？那也得被允许才是，只要想，你的一切权利都会被断掉，孤身一人，难道要去送死吗？
当然，她并不会告诉塞吉奥这个残酷的现实，利益比一切都重要，这样的话对于热血沸腾的孩子来说，打击太大了。
更何况，她并不讨厌这种天真和朝气，毕竟……万一呢？
接着，她挑了挑眉，开始为塞吉奥鼓起掌来，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很好，我很欣赏你这种人，有着这份决心，说明你是个合格的规划局探员。”
“一个顽强地坚持自己在正义事业中的目标的人，不会因为同伴疯狂地叫错而动摇决心，也不会因为暴君威胁恐吓的脸而害怕退缩。”她抬高声音说道，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动作反倒吓到了神经紧绷的塞吉奥，刺得他后退了一步。
“嗯？”科长注意到了这个动作，露出一个不满的鼻音。
“额……您说得对，但您先冷静一下吧？”塞吉奥有些慌，立马向前迈了一个小碎步，双手做出下压的手势。
“看起来你并不喜欢我说这些。”科长叹了一口气，坐回了办公椅上，身体后倾靠在了柔软的皮质椅背，“我注意到，你还提起了他像是自言自语那样的举动？”
“是的，准确来说，他好像是在和谁争吵，命令着谁，那样的。一会突然说什么‘别多嘴’，一会又说‘这是剧情’，就像游戏发烧友那样。”塞吉奥若有所思道。
“剧情……游戏……还真有点像。”科长摩挲着下巴，半垂着蝶翼般的睫毛，“倘若真是游戏，那倒好解释了，他是被玩家控制的角色，而我们只是路人NPC。”
“这样战力的断崖式差距就很好理解的，因为这一切根本就不讲道理，这只是游戏罢了。”
她摊了摊手，似乎对自己所说的惊骇之话并不自知，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那不是……很可怕吗？”塞吉奥有些唏嘘，他根本不信对方的话，但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可悲了。
“知晓真相，并没有什么影响。”科长摆出了塔状手，蓝宝石般的眼睛清透如冰。
“块状宇宙理论，简单点可以比喻成这个宇宙就像电影胶片一样，胶片上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剧情都是注定好了的，它们只是按照固定的顺序把一帧一帧给播放出来。”
“这个理论下，一切是完完全全既定的无法改变的宿命，每一次都不会有，也不能被改变。”
“所以，对于胶片而言，是不存在时间的，每一帧都是提示注定上去的。我们只是，被虚构的演员罢了。”
“我，我不喜欢这个理论……”塞吉奥摇摇头，神情纠结，“科长，我先去处理任务了。”
继而，他匆匆地离开了办公室，迅速地关上了门。
“嗯……也就是说，一切按照剧情进行吗？”科长用手抵着唇，若有所思地看了你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