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纸新娘

“一拜天地结成双。”
“二拜神灵佑先堂。”
“三拜……”
陈墨只觉头部一阵刺痛，身体如同落入深渊般不断下坠。
他的双眼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束缚着，拼尽了全身力气才堪堪睁开了一条缝。
渐渐地，僵直的身体终于有了温度，而他也勉强透过微弱的光芒看向周围。
此刻，陈墨正跪在冰冷的地板上，眼前是一间古朴中又透露着破败的屋子，正对着他的方向摆着一张方桌，方桌上则是几盘纸扎的贡品。
他轻轻转动脑袋，当视线移到方桌旁短椅上时，一股自脚底板升腾而起的寒意瞬间涌了上来。
两张椅子，各坐一“人”。
它们白粉扑面、笑容可掬，嘴巴处被人点上了比血还要殷红的朱砂。
衣服画得非常奢华，对于这样的小村落，怕是没人买得起实物；但对于靠手艺吃饭的匠人，一根长毫、几笔丹青就能点缀出一幅栩栩如生的画来。
只是这画……落在纸人身上显得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此时，陈墨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他所在的村子位于深山脚下。
用老人的话来讲：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这么多年来，不到三十户的村落靠着打猎为生，倒也无需进入世俗，靠着蝇营狗苟换一口吃食。
相安无事多年。
可就在三天前，村里来了位已是耄耋之年的老人。
乘着八抬大轿，拉着一车车稻谷、肉食，除此之外，还有整整一箱银子。
蜗居深山的村里人哪见过这阵仗？
一个个探出家门，就为了看一眼传说中的黄白之物。
那位有钱家的老爷找到村长，说明了来意，并表示只要村子里肯找出一位庚子年出生的青年，跟他的孙女配个婚，这些金银珠宝全都当作嫁妆赠予村子。
村里人一听，能娶富翁的孙女，还能白得大把嫁妆，个个跃跃欲试。
恨只恨自己不是庚子年出生。
然而，当他们看到其中一驾马车中拉着的纸人时，恐惧最终还是战胜了贪欲。
老人所谓的配婚，竟配的是死人姻缘！
就在众人以为不会答应之际，镇上来的富豪老爷似乎与村长达成了协议，愣是把这桩婚事给应了下来。
至于谁是庚子年出生的青年？
找遍了整个村子，有且只有一位！
那便是大脑昏昏沉沉，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却看到眼前这一幕的——陈墨。
“三拜黄泉通阴阳。”
伴随着司仪无限拉长的语调，陈墨忽然身子一轻，整个人如同飘浮了起来一般。
没等他反应过来，正对着的两张短椅上，纸人骤然间冒出一团碧绿色的火焰，顷刻之间便烧成了一堆纸灰。
“这？”
到目前为止，陈墨可以说没有丝毫反抗余地地完成了整个拜堂的全程。
回过神来，他毫不费力地转身看向了地面。
只见一位身披纯白色麻布衣的男子，双目无神地跪在地上，在他身旁同样跪着一位纸扎的少女。
看画风诡异，与那自燃的两个纸人显然出自一人之手。
“我这是死了？”
陈墨还没搞明白为什么穿越，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脱离了身躯、漂浮在半空中的灵魂。
可自己若是死了，那怎么还有意识？
就在此时，一旁负责主持婚礼的司仪终于松了口气。
他对着高堂上的三根红烛大喊一声：
“送入洞房！”
随后以最快的速度搂过地上的香烛、骨筷等物，在陈墨与纸新娘之间系上一根红绳，赶忙推开门走了出去。
“怎么样了？”
外面传来了焦急但很苍老的声音。
陈墨依稀记得，那应该就是莫名出现，又要求莫名的镇上有钱有势的老爷。
“老先生，小姐嫁出去了，不会再缠着您了。”
司仪油光满面，笑容也是谄媚。
“那就好、那就好，看来那道士没骗我。”镇上老爷长舒了口气，向后招了招手。
很快，一位身着长衫、留着八字胡，管家模样的男子迎了上来。
“老爷，您吩咐。”
“去，派人把东西都要回来，我们打道回府！”
“好嘞！”
管家闻言，笑得眯起了眼。
他就知道，老爷才没那么大方。
屋子里，陈墨的灵体依旧悬浮在半空中，他试着飞出屋外，看看那位老奸巨猾的商人究竟是一副什么德行，可刚飘了不到半米，右手手腕处骤然亮起一道红光。
低下头、抬起手，一根细长的红绳拴住了他，任凭他如何撕扯就是无法从手上取下。
陈墨深吸一口气，猛然一拽绳子。
砰！
他的身子一轻，灵体也倒飞了出去。
陈墨勉强稳住身形，定睛一看。
绳子的另一端，同样系着宛如玉脂的手腕。
对方身着大红色的喜服，一头长发垂到胸前，脚下踩着一双同是红色的绣花鞋。
“你就是我老婆？”
陈墨歪了歪脑袋，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