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9：竞争

得意洋洋的教众们没有注意到旁人异样的眼神，眼神里充满了敌意、仇恨：黑翼教，记住你们了，下次再搞冲突，休想让我们搭把手在一帮呐喊助威，插上一手（其实也是为了自己占小便宜），而且，要是你们阴沟翻船了，我们也不介意踩上一脚！
当然，黑翼教从上到下，也没有时间关注自己是不是被孤立被分化了，因为这六百个名额实在是不够分的啊。
攘外之后，就是要“安内”了。因为，从一开始，王迪就“用心险恶”有意的没有公布此番招聘的具体人数，所以，妄图加入到政府公务人员行列中的黑翼教成员们，经过各种的内部调（排）和（挤）之后，终于成功的把有意向的人控制在4500人——其实他们一开始的打算就是，先报名，先培训，至于培训之后，能留多少人，一是看人家要多少，二是看这些人谁的“本事”大了。但是，从某些渠道查探到这些情况的王迪，反其道而行之，把门槛给大幅度提高，这样，内讧的种子也就提前发芽了。
所以，这4500人，还要来一个“内部竞争”，较量一下。只是，最终入围的只能是600人，这点名额，就连那些基层干部都满足不了，何况对这个“尊贵身份”也同样抱有兴趣的中层干部们来说，也是件充满诱惑的事情。
总之，无论怎样的换位思考，这都是没人愿意主动退出的竞争，而对于底层来说，在领导面前，似乎自己是很没有竞争力的群体，毫无优势可言，除了……人多这一条。
于是，在某些聪明人士的暗中宣传渗透下，大家也都明白了一个道理，虽然说胳膊拧不过大腿，但是，聚沙成塔，只要大家团结起来，选出几个代言人出来，竞争力还是有的，要让高层看到来自底层的呼声和诉求，要让领导看到来自民间的不可小觑的力量，到时候，就不得不让出点儿名额出来，我们也不贪心，名额有些就可以，再者说了，你们这些领导平时就吃吃拿拿的分润了大头，可以说是早就把你们给喂饱了，现在，手指缝里漏点儿出来给老百姓尝尝鲜又特么能怎样？而这些代言人，是老百姓们选出来的，自然也可以被老百姓推翻——如果得了富贵和权力就把我们抛弃的话，等着我们的铁拳吧！
于是，在公平竞争的呼声下，整个荆州的黑翼教分舵，很快便乱成了一锅粥。
民间的力量自然是强大的，真要发起狠来，真不是盖的，但是，那要有个前提，就是要铁板一块，一致对外，结果，恰恰是在群众们“票选”代言人的时候，产生了重大分歧：凭什么是你当代言人？凭什么老子就当不了？屌大就了不起吗？
于是，恐吓者有之、许以重利者有之、攀亲者有之、畅谈友谊地久天长者有之、背后造谣中伤者有之……曾经的和谐，在这种所谓的竞争氛围中，摇摇欲坠。
底层民众争执的面红耳赤，领导干部队伍之中也没有消停，甚至，民间的蠢蠢欲动根本就没有进入他们的法眼：自己还不够吃呢，怎么可能让你们这些屁民喝汤？至于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吃饱？呵呵，只要没撑死，就是没吃饱。
于是，中层领导和基层干部们之间，根本就不需要有什么聪明人士指点迷津，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开始了“和气”的PK，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宣布，此番进修学习，“坚决不按照”行政级别来划分，而是要根据专业技术岗位作为重要考核依据来竞争。
早先，为了黑翼教的茁壮成长，几位高管联合制定了一套竞聘法则，以求让那些具有丰富的忽悠洗脑经验，胜任各个区域、各个种群的风土人群的吸纳工作，指标完成业绩显著，整人技艺精湛，形成富有杀伤力和欺骗性的工作风格；能够积极发挥推动各自分舵未来工作中不断遇到新问题新症状却能不断改革发展的积极作用，在本地区教众当中有很高的威信；主持并承担完成多项领导摊派的重大项目工程，在完成常规动作的同时，还能取得创造成果；“德育”工作有明显成效，为促进教众们加入组织之后的身心健康成长和综合素质发展等方面，继续起到指导者和引路人的作用，始终保持着较高的威望和感召力；指导青年骨干、培养骨干力量、促进教众按照入教前的自身技术特点，促使专业化发展工作有明显成绩……的人，能够脱颖而出，所以，黑翼教内部，在行政体系之外，还有一套技术岗位聘任体系，将黑翼教“人才”分成了高级、中级、初级三个“专家”级别。
财大气粗的黑翼教不在乎在行政薪资之外再拿出一笔资金凝聚人心，反正，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只要有新人不断进入，黑翼教的顶层结构，就永远不会缺少财政收入，最起码，每个教众每月需要交纳的会费，汇集起来就是一笔客观的收入。
逐渐通过情报的传入来熟悉黑翼教内部构造的王迪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太过谨慎保守，就这几把刷子，步子迈得很大，却没扯到蛋，而是极大的鼓舞、调动了那些不明真相群众的积极性，以为加入黑翼教，就真的是迎接了新世界的到来，也让黑翼教有了脱胎换骨的转变——原始积累阶段，主要是靠着装神弄鬼，世界末日即将到来这一套歪理邪说。
但是，大多数组织在体量庞大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都难免出现僵化、贪腐、保守、“忘却初心”等症状，尤其是，赤裸裸的利益就摆在那里，就更是难免出现破坏规则的、利用规则漏洞的人出现，于是，渐渐的，人们发现，似乎领导班子的成员，基本上都是专业技术人员，而且根据“不完全统计”，行政职务越高，这专业技术岗位也就越高。
不满的人自然是有，但是，更多的人也因此明白了一个道理，这年头，不论在哪里，必须往上爬，必须不择手段的往上爬，只有当上了领导，才会有钱财、有女人，与其下力气去泡妞去赚钱，都不如钻营获取权力和地位来得实际，权力，才代表了核心竞争力。
所以，渐渐地，黑翼教也就变了味，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队伍也越来越发展壮大，但是，只有扎根于这个组织内部的人才能体会到，黑翼教，已经不是当初的黑翼教了。
高层们知道吗？当然知道，即便是已经脱离群众了，但是，还可以从某些渠道获取一些基层情报的他们比谁都清楚，这些，其实都是不好的苗头，只是，一来，船小好调头，现在的黑翼教已经成长为一艘巨轮，深处一片位置水域，满是暗礁，身为舵手，首要考虑的不是驶出这片区域，而是……不沉没；二来嘛，其实这些也是自己多年来孜孜以求的东西，下狠心去变革，也许黑翼教的未来会更好，但是，即便那样，自己还剩下什么？做人，还有什么奔头？
没人想改变现状，即便沉了，即便灭顶之灾了，那么，自己所处的位置，也能保证先跳船逃生，至少，也是最后一批死的，死前也享受到了，舒服了，没什么遗憾了。
所以，这次竞争，其实是一次难得的改善黑翼教的机会，王迪，无意之中，也给了他们这样一个选择：涅槃重生还是堕落而亡。
没有任何的犹豫和纠结，规则的制定者们，很果断的选择了……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