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证实

“来了！”听到了敲门声，徐万国和张翠几乎同时在屋里回应道并打开了房门。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秒，徐万国心头一怔，默默地“啊”了一声，但很快恢复了镇静，率先开口：“嫂子我去开门吧！”
“哎、哎。”张翠在徐万国的注视下，稍显局促。她十分担心韩奎辛的状况，可又怕自己的这份挂念被丈夫和小叔子识破，一时间杵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
“不早了，你先歇着吧，别着凉，我跟万国去看看。”正在张翠犹豫之际，穿好衣服的徐万军站在了她的身旁，揽着她的肩膀，将她扶到床上，并小心翼翼地盖好被子。张翠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只穿着秋衣秋裤就跑了出去，想必万国刚刚那一瞬间的吃惊，也是因为自己的这身行头。想到这儿，张翠心里更加地七上八下了，她像个木偶一样任由徐万军摆布着，大脑已经有些木讷。
徐万军安顿好张翠，走出房间，徐万国已经把韩奎辛迎进了屋。
“你见到干爸了？”徐万军一边关切地询问，一边走到厨房给韩奎辛倒了杯热水，“来，暖暖身子！”
“没！”韩奎辛耷拉着眼皮子，满脸丧气地回应道，随即一仰头，赌气似得将手中的水喝了一大口。“啊！”韩奎辛还没来得及吞咽便一口又喷了出来，他感觉自己的舌头瞬间脱下了一层皮，原本无光的双眼瞪得如玻璃球一般：“开、开水啊！”
徐万军看着被烫得龇牙咧嘴的韩奎辛，心里哭笑不得。“你喝那么猛干嘛！”他急忙拿起手边的毛巾，替兄弟掸了掸胸前的水渍，又示意徐万国收拾一下地上的积水，然后拉着韩奎辛在自己身旁坐下，好言相劝道，“不是我说你，你今天真是有点过分了。”
韩奎辛不语，将手中的茶缸用力怼到了茶几上，发出了“当”的一声脆响。
“哎，你轻点，小翠还在屋里睡着呢！”徐万军心头一紧，本能地朝自己房里瞟了一眼，见没啥动静，又将杯子从韩奎辛面前拿远了些。“干爸虽然不说，我们都看得出来，他等你一天了，心里急得很。他要不是心里窝火，今晚也不至于喝那么点酒就醉了。不信你问万国。”
“是呢，奎辛哥，干爸其实很挂念你的，他这么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不管怎么说，你都应该露个面，让他老人家心里有个安慰。”徐万国应道。
“我、我也不是不想见他。可他明知道我跟韩芳怡不对付，还带着那个小兔崽子，他要是真想我，想见我，他就该自己来！”韩奎辛明白徐万军哥俩说的不无道理，可是想到韩芳怡，他心里就是憋屈，这种憋屈吞噬了他的理智，令他怒火中烧。
“芳怡才十五岁，你总跟她计较什么？你才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啊！将来这个家总是要靠你的，你总跟干爸耍性子，他能不上火么！”徐万军继续苦口婆心道。
“他既然知道要靠我，就不该成天宠着韩芳怡！你看现在，韩芳怡眼里哪里还有我这个大哥？我当家？我得能降得住她！你倒说说，我如今能降得住她？她都快爬到我头上拉屎了！不对，她已经跑到我头上拉屎了！”韩奎辛越说越激动，把茶几拍得“啪啪”响。
“哎呀，你小点声，小翠睡觉呢！”徐万军见韩奎辛情绪逐渐失控，焦急地拉住他的胳膊，生怕他脑子一充血，能把自家的茶几给掀了。“可是芳怡终究是要嫁人的啊，她早晚是要去别人家的。她都十五岁了，眼瞅着就十六了，还能在这个家呆几年？你怎么就抓不住重点呢？你说你，三年没回家，这次表面说是因为万国回来，喊他老人家来聚聚，可也是借着这个由头给你们父子俩一个缓和的机会啊！干爸今年都六十五了，这么大老远跑一趟，已经是主动在给你找台阶了，你可不好再闹腾，让他老人家下不来台啊！”
韩奎辛看出来自己在这件事上是结不到同盟的，便也不再争辩。他仰靠着沙发沉默了有一刻钟，身子一歪，躺了下来。
“哎，你别躺这儿啊，回屋里睡呀！”徐万军起身给他腾了腾地方。
“是啊，奎辛哥，我被子都给你铺好了。”徐万国也走上前附和说。
“不去不去，我就睡这儿！”韩奎辛不耐烦地大手一挥，便翻身朝向沙发背，他像个虾米一样蜷缩在那一米来长的地方，半个屁股都悬在半空。
徐万军还想继续再劝说几句，徐万国抢先插了话，他对着韩奎辛的后脑勺道：“那我给你拿床被子出来吧！”
韩奎辛同徐万国的交情并不深，甚至有些生分。毕竟，他们俩真正在一起相处的时间，还停留在徐万国刚出生的那两年。后来，他刚到杭州不久，徐万国就外出当兵去了，再见面，便是眼下的这些日子。
徐万国当年在这个家里的事迹，韩奎辛亦是有所耳闻，他一直都不是很喜欢自己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干弟弟，甚至有些排斥，就像，就像他排斥韩芳怡一样。一方面，他一直都觉得，徐万国的出生同样动摇了徐万军在徐家的地位。徐万国的混和作在韩奎辛看来是与韩芳怡异曲同工的，都成功地夺取了父母对他们的关注，从而让他和徐万军这样的大哥在家中倍受忽视，他因此为自己的这个兄弟深感不平。另一方面，当他面对徐万国时，也时常会隐隐发憷。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子的胆量绝不在他韩奎辛之下，纵然他当初在干爸干妈这里也是深受宠爱，可他终究只是一个外姓人，而人家才是正八经儿的二公子，与徐万国在一起时，他难免会生出低人一等的感觉。如今，徐万国又考上了军校，成了这个家里最有出息的一个，韩奎辛心中的落差就更大了。而最近这三五天，韩奎辛与徐万国在一起时，愈发的心虚了，他也说不好为什么，只是总感觉徐万国看他的眼神里藏着他琢磨不透的秘密。
徐万国自然能体会到韩奎辛对他的疏远。尤其这一次回来，他明显发现，他这个干哥哥每每单独与他在一起的时候总会有意无意地找到各种理由躲开。徐万国起先并没有往心里去，想着也许因为他们两个人不甚熟悉，话题太少，韩奎辛是为了避免尴尬。可是，自他从虎子那里得知了他与嫂子的那件事之后，心里便不禁疑窦丛生。然而，就在刚才，当他看到嫂子听见韩奎辛的敲门声，衣衫不整地冲了出来，一脸焦急的表情时，他便大致有了定论。
他看着韩奎辛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德行，又想到大哥还被蒙在鼓里，依然一心一意地替这对偷情男女着想，怒火便不由控制地往上窜。但是，他也知道，这种事，就算他作为旁观者看得再清楚，没有实锤的证据，他大哥也不会信。若他大哥不肯相信，即便他说破了嘴那也是徒劳，倒头来不过让外人看了笑话。于是，此时，他也只能强装平静地跟着大哥一起应付着。
徐万国帮韩奎辛盖了被子，又把徐万军劝回了房间，才回屋睡觉，临进门的那一刻，他听到大哥满是歉意地话语：“呀，你还没睡呢，吵到你了吧！”
那一夜，徐万国彻底失眠了，他感觉自己的肺要炸了一般，每一口呼吸仿佛都带着血腥味，就像他第一次负重跑完十公里
格桑花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