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同父异母的哥哥

韩立章面对韩奎辛的态度时，心态就远没有韩芳怡那样平和了。他原是坐在里屋与徐仁厚喝茶聊天，可是儿子诚心的躲闪令他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尤其当着自己多年老伙计的面儿，他感觉自己被严重地冒犯了。
“你躲，你能躲我跟你妈一辈子？你以为你离我们远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告诉你韩奎辛，我永远都是你老子！你、你要是这个态度，你就趁早给我滚回老家去！”韩立章越骂越来气，举手将茶杯从屋里摔了出来，只听“当”的一声闷响，正好砸在了韩奎辛的后脑上。
突如其来的一阵疼痛让韩奎辛打了个激灵，他“啊呀”一声，本能地捂住了脑袋。茶水缸在地上叮叮当当地翻了几个过儿，滚到了灶台旁，正好停在准备烧水煮饺子的张翠脚下。
“哎呦，这奎辛，奎辛，要紧不！”张翠丢掉手中的水瓢，快步迎上前询问道。
蹲在地上烧火的徐万军本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待他有了思绪，便看到自己的妻子急切地围着韩奎辛问东问西。那一瞬间，他的心头“咯噔”一下，不过他还来不及产生更多想法，在院里拾柴的周彩芹已闻声冲了进来。“哎呀，老韩，你这是干啥嘛！”她拾起地上的杯子，也凑到韩奎辛身旁焦急地打探伤情。
韩立章这些年虽然对韩奎辛的要求比较严苛，但却从未真正动手打过他一下。韩奎辛没有想到，如今父亲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同他翻脸，意外之余，逆反心理也被彻底激发了出来。
他猛地回身瞪着父亲，目光逐渐变得凛冽、凶狠，屋子里的空气顷刻间凝固了般，只听到两股“呼呼”的喘息声，就像两头雄狮在决斗前给对方发出的最后警示。
“老子，你根本不配当老子！娶了刘韵秋以后，你什么时候还把我和我妈放在眼里！你去给她上过一次坟没有！是你害死了我妈，没有你我妈就不会死！”韩奎辛率先爆发了，他歇斯底里地喊完之后，用力推开了身边的张翠和周彩芹，又三两下踹开了挡在自己身前的小马扎、柴火等一干杂物，奔出了房间。
韩立章万万没有想到，表面看似没心没肺甚至有些狼心狗肺的儿子却会因为小草而对自己产生如此之深的积怨他也没有想到，这些年刘韵秋所做的被他视为对韩奎辛的种种偏袒的举动竟从未将这个孩子真正感化。韩奎辛的质问超出了韩立章的思考，令他措手不及，他只觉得自己耳边仿佛又爆炸了一颗迫击炮弹，震得他耳膜生疼、脑浆乱晃。
周彩芹的解释颠覆了韩芳怡十几年的认知，她与二哥金乐猜测过母亲偏心的诸多原因，但如今，真正的原因摆在了她的面前，却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怎么可能，我大哥怎么可能不是我妈亲生的，她满心都装着我大哥，什么事都向着他，怎么可能是我大哥的后妈！”韩芳怡紧紧地抓着周彩芹的手腕，满眼的难以置信。
“芳怡，是真的。你别说你妈总是向着你大哥，你妈这些年真的不容易，她是觉得奎辛命苦，真心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儿子，生怕委屈了他。只是，唉”周彩芹说着，不由地摇了摇头，“幸好这些话没有被韵秋嫂子听到，不然她不定有多伤心呢！”
“那韩奎辛他就是个混蛋！良心都被狗吃了！”韩芳怡从周彩芹的表情了看不出半点玩笑的意思，顿时怒火中烧，随即又为自己多年来对母亲的误解感到深深的愧疚和自责，一时间心头五味陈杂，眼泪顺着脸颊簌簌地落了下来。
“好了好了，好孩子，你大哥也是那会儿子跟你爸杠上了，说的都是气头上的话。奎辛是你妈一手带大的，不是个不识好歹的人，就是脾气倔了点，跟你爸一个样。唉，你不也是，倔丫头一个！”周彩芹故作轻松地嗔怪说，轻轻点了点韩芳怡的额头，帮她拭去了脸上的泪水，“好孩子，别哭了，你爸刚才估计被你大哥气得不轻，一会儿你就当啥都不知道，去好好劝劝他，他岁数大了，生闷气要坏身子的！”
徐万军追着韩奎辛整整跑了四条街，两个人都筋疲力竭了，一前一后瘫倒在了路边。
“你小子是不是疯了，怎么能说那么过分的话！”徐万军仰面躺在地上，换了十几分钟气，才费力地坐了起来，操着沙哑的嗓音质问道。话刚说完，他就感觉从喉咙里窜出了微微的血腥味。“咳呸！”紧接着，一口带着血丝的浓痰从他嘴里吐了出来。
韩奎辛面无表情，继续仰面朝天将自己摆成一个“大”字，一声不吭。
“喂，你听见没有，赶紧起来，跟我回去给干爸道个歉！”徐万军踢了踢韩奎辛的小腿催促说。
韩奎辛依旧毫无反应。
“嘶你给点反应行不行！”徐万军着急了，向前探着身子想要去拍打韩奎辛的肚子。
“哎，起开！”韩奎辛眼见徐万军的大手向自己落下来了，本能地抬起胳膊挡了回去，一个鱼打挺坐了起来。他白了一眼徐万军，目光里写满了委屈和不情愿，“你特么什么时候这么能跑了，累死老子了！”
“你别说些没用的，赶紧起来，跟我回去！”徐万军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浮土，弓腰拉起韩奎辛的胳膊。
“你别拽我，我不回去！”韩奎辛也站了起来，只是用力甩开了徐万军的手，拒绝道。
“你逞什么强，今天这事儿，就是你做的不对，再怎么说，你也不应该说那么过分的话！”徐万军也急了，他再一次拉住了韩奎辛。
“过分？我告诉你，这些年我就是这么想的！他就是喜新厌旧，他就是对不起我妈！”韩奎辛也丝毫没有想要退让的意思，表情因为愤怒重新变得狰狞。
“好好好，我们先不谈这个！你先不要急嘛！”徐万军担心韩奎辛情绪再度失控，不好收场，只能暂且认怂，好言相劝说，“你火也发了，气也出了，狠话也说了，那你还想咋办嘛？干爸也不年轻了，你难道真想把他气出个好歹？”
“你甭管我了，反正我是不会去给他认错的！你把你家钥匙给我，我这几天住你家！”说着，韩奎辛便伸手去掏徐万军的口袋。
“哎！”徐万军抓住韩奎辛的手腕，后退一步，迟疑了片刻。
“哎呀，你给我嘛！你要是不让我去你家，我就去睡大街，你们谁都别想找到我！”韩奎辛双目瞪得如铜铃一般，不容置疑地威胁道。
徐万军知道韩奎辛倔脾气，真的赌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在脑海里迅速权衡了一番利弊，最终选择了先行妥协：“行行行，但咱可说好了，你老老实实回家，而且要让我随时知道你的行踪！”
格桑花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