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土司家务事一地鸡毛

“禄姨，镇雄的知府不是叫做陇应祥吗，我记得朝廷下旨分封新土司这件事，好像说是新任镇雄土官朗岱土司陇应祥云云。”李憬疑惑的说道。
“李憬哥哥，你好笨啊”冉天依鄙视的说道，“禄姨死了老公，改夫姓统领镇雄，这是彝人和西南各族的传统啊，你别看秦姨，秦姨和马千乘大人都是纯种的汉人。自然不会改姓的。”
“禄氏，可是秦姨说的，彝人六部中的恒部中，和恒部第二支永宁奢家齐名的，恒部第一支占据昭通的乌蒙部的禄氏。”李憬忽然有所领悟。
“对啊，整个乌蒙山脉都是禄家的。”冉天依羡慕的说道，“乌蒙山纵横千里，物产富饶，禄家是彝人顶级家族之一。”
李憬苦笑，当年学学伟人的诗词，都有乌蒙磅礴走泥丸一句，可见乌蒙山之大。这些女土司都有家族背景做支撑。白再香出身的白家也土家族大姓，她母亲就是土司一族的冉姓。白家和冉家也是互为婚姻。
秦良玉说道：“禄氏（陇应祥）也是个命苦的，年纪轻轻的死了老公，家业地盘都被小姑子和妹夫夺了，差点丢了性命。安尧臣比较狡猾，手腕又厉害，尤其善于投机钻营，他不是长子，在水西没戏，一咬牙居然肯去镇雄当赘婿，可见对自己也是心狠的。当时他把川黔云贵四省大员都搞定了，下下睁着眼睛说瞎话，硬说他是陇姓，是陇来凤的兄弟。本来这件事十有仈Jiǔ就这么定了，禄氏以后是失踪还是暴毙都不是什么意外的事，可惜，有一个人，他安尧臣没有搞定。结果满盘皆输，差点去吃牢饭”。
“谁这么厉害，四省下官员都搞不定。”李憬倒是来了兴趣。
“还能有谁，神宗显皇帝，他使了金子，让司礼监把他的继承土司的奏折放在最下面，一般看到这里，显皇帝就很疲倦了，大致扫一眼就签批了。可这次不知道那天怎么回事，可能是抱奏折的小太监没拿好，把最下边的奏折弄掉了，捡起来就放在第一个了。皇知道他是赘婿，结果一看就怒了，直接用他后改的陇姓名字，企图混淆过关，皇最忌讳的就是这些地方官员和当地土司勾结一起骗他。直接在奏折批了三个字，滚回去。把四省官员和安家吓的屁滚尿流。四省官员急于擦屁股，也赶紧让他滚蛋，否则发兵武力驱逐。安尧臣连夜逃回水西。禄氏作为前土司夫人，名正言顺的继承了土司的地位，她干脆改名叫陇应祥，绝了水西那边的指望。”白再香说道。
秦良玉点点头，接着说道：“西南的这些女土司里，陇应祥是个人物，当年那么艰苦危险，带着一双儿女周旋，终于拿回了丈夫留给她的领地，接手后一边教育子女，一边有条有理的主持镇雄芒部土府事务。镇雄本来贫困，几年内减免苛捐杂税，百姓的生活有了起色，整军经武很见成效，长女陇孝祖文武双全，才貌俱佳，更是她的左膀右臂，她们母女深得民心，在镇雄和陇氏宗族已经牢牢站稳了脚跟。和安家确实已经势同水火，如果安家有异心她们母女感激神宗皇帝的恩德，必定会站在朝廷这边。”
李憬看着秦良玉，心想秦姨你还不是一样，为了接替丈夫坐稳土司之位，石柱还不是内部血战三年，秦姨杀的人头滚滚，才把石柱三百万人压服。
“秦姨，奢崇明和朝廷的梁子又是怎么回事。”李憬继续问道，这个问题也是关键问题，他到底为什么造反。
秦良玉沉默了一会。说道：“其实这位也算故人，奢崇明是永宁宣抚司人，蔺州彝族土司奢氏后裔，世居落鸿（今古蔺），少年时我就认识他，那时他为人刚正，娴熟弓箭枪法，通汉语，广交游，在川南一带很有名。”
“当年我父亲带着家兄和我游历各地，到过永宁拜访永宁宣抚使府。我就是在那里第一次见到他的。万历十五年（1587年），永宁宣抚使奢效忠病故，其妻奢世统无子，妾奢世续有子奢崇周。”
“奢崇明为永宁宣抚使奢效忠弟奢尽忠之子，奢尽忠早死，他很小就成了孤儿，过继伯父永宁宣抚使奢效忠，由奢效忠、奢世统抚养ChéngRén。按正常来说，奢崇明才是嫡子，是土司的第一继承人。”
“由于奢效忠身体不好，奢崇周于明万历十四年（1586年）代任永宁宣抚使职，这时的奢崇周非常幼小，根本不能理事，但毕竟是亲生，奢效忠有立亲生的意思。实际是其妾室奢世续代理土司。”
“这样就使奢效忠的正妻奢世统非常不满，她是嫡妻正室，过继了奢效忠的侄子奢崇明为嫡子。按宗法制度来说就应该嫡子继承土司。可奢效忠在缠绵病榻的最后一年把大权交给没有成年的庶出幼子奢崇周来代理，实际是交给了妾室。”
李憬听到这里已经大致明白了，又是夺嫡之争。
“西南地区和中原不太一样，正妻和妾要看娘家背景和个人能力，名份还要加实力才算数。于是奢效忠还没死，奢世统和奢世续已经开始了互相仇杀。两人都有雄厚的娘家背景和个人势力。都掌握军队。于是永宁大乱。”
“奢世统和奢崇明发誓要从奢世续和奢崇周那里把宣抚使印夺过来。永宁内战爆发。朝廷介入调停，可是不知道怎么考虑的，居然把地一份为二，分别给奢崇明和奢崇周官服印信。这样双方都不满，但是又怕朝廷支持对方敢怒不敢言。暂时消停了一段时间。”
李憬疑惑道：“朝廷是脑子进水了吗，这样早晚还不得再打起来。”
“翌年奢崇周也病故，也可以说是夭折，死因不详，年纪太小，也无子袭任。这下子儿子没了，奢世续没法在争下去了。如果奢崇周的死和对手有关，这个釜底抽薪的毒计真是毒辣。”
李憬问道：“如果这里边有问题，奢世续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啊”
“奢崇周死后，朝廷议命奢崇明暂管宣抚事。因奢崇周的生母奢世续与奢世统有旧怨，便竭力阻止奢崇明掌管宣抚事，拒不交出宣抚使印。朝议命奢崇明暂理宣抚事，她拒绝交印，并在水西宣慰使安疆臣及其弟安尧臣支持下，暗将司印交给镇雄土舍安疆臣妻弟阿利，这样，双方展开了一场兵连祸接20余年的夺印之战。其部属阎宗传又领土兵攻掠永宁、普市、摩尼等地。引得陛下大怒，被四川巡抚逮捕问罪。直到万历三十五年(1607)，受朝命获释。”
“双方在朝廷也展开角力，各自争取外援。明万历三十五年（1607年），川、黔总督出兵干涉，调停夺印之争，治罪奢世续等人，诏命奢崇明为永宁宣抚使。这件事才算尘埃落定。这场内斗也让永宁土司和扯勒部几百年积累的财富被各级官吏们趁机掠夺一空，大量田地也被瓜分。”说道这里秦良玉忽然笑了，说道：“这里边还有一个征夷你的故人参与。这人现在在你那里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