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安格斯

奥西里斯瞥了一眼雅卢，叹了口气，“当然有区别，而且是天壤之别。如果是时疫，在寒冷的冬天出现并非不可理解，寒冷和灼热一样，都足以致病，如果这些人只是因为受寒而病故，在这样的气候下再正常不过，反倒没有担心的必要了。但瘟疫是完全不一样……瘟疫的传播速度之快、范围之广远超你的想象，如果不能及时找到救治的方法，不仅奥尔特地区的居民十不存一，恐怕整个维尔加王国都会彻底沦陷。”
雅卢当然知道瘟疫的可怕，但他不明白这与教会之间有什么关系，“即便是瘟疫，也应当由专业的医生们来处理，而非让教会负责，我们对医疗知识的了解恐怕不会比一个普通的医学院学生更多。”
“如果只是普通的瘟疫当然是该由医生来处理，”奥西里斯同意了雅卢的说法，但他话题一转又提出了异议，“不过这次瘟疫的爆发根本不合常理。通常情况下，夏季才是瘟疫最常出现的时间，且大多数时候都是爆发在混乱肮脏的区域。但是奥尔特地区呢？即便这里不如维尔加王国的中心城市繁华，但到底算得上富裕，能居住在这里的即便称不上非富即贵，但也绝不会比那些常年战乱的地方更加糟糕。偏偏是在这样距离王都不出百里的地方爆发了这么严重的瘟疫，如果说背后没有一点问题，我是不会相信的。”奥西里斯的神色严肃，言辞之间也表现得很冷静，像是没有受到刚刚看见的景象的影响。
雅卢低声询问奥西里斯，“那我们现在该去哪里？”尽管这里的情况比他们预想的要更加严重，但对教会众人来说还远远称不上是最严重的情况，何况他们也根本不可能感染瘟疫，因此雅卢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慌乱。
奥西里斯闭上眼靠在车壁上，像是正在思考，雅卢没有开口扰乱他的思绪，而是静静地等待着，“和原来的计划一样，先去奥尔特大教堂，既然他们会将信息报上来，应该会知道些什么。即使什么也没有调查出来，我们也必须先找到一个落脚点，没有哪里会比教会下辖的教堂更安全了。在确认敌人是谁之前，最该做的是保护好自己，要知道死人可什么也做不了。”
雅卢当然不会反对奥西里斯的命令，他掀开车帘探出头去，想来是在对车夫交代奥西里斯的命令。奥西里斯对雅卢当然是完全放心的，索性将这些杂物都放下，专心在车厢内休息以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
可能是之前赶路期间始终没法好好休息，等雅卢将奥西里斯叫醒时，一行人已经到达了奥尔特大教堂。奥西里斯在车上小憩了一会儿，算是恢复了一点精神，一路来他始终深陷在睡眠状态中，像是被什么困在了梦境里，等到雅卢叫醒他时，他大喘了一口气，猛地直起身来，神色间仿佛惊魂未定一般睁大了眼睛，像是在梦中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奥西里斯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上已经被冷汗浸透了，教士服黏糊糊地粘在了身上。让他感觉到极不舒服。但在此刻表现出这点来显然不太合适，奥西里斯皱了皱眉，但很快让自己恢复了平静。
奥西里斯下车时看见奥尔特大教堂的教区大主教及一众教士已经等在了外面，像是早就收到了他们要来的消息。这也和正常，尽管奥西里斯因为年轻而有些难以服众，但以地位来说已经超越了教会的大多数人，而掌管奥尔特教区的安格斯大主教一向脾气温和，不想得罪旁人，因此尽管统帅此地的亚尔林枢机主教与奥西里斯关系平平，但安格斯主教仍旧选择了率人迎接，避免留下任何把柄。
“奥西里斯大人，您能够莅临此地真是我等的荣幸。”安格斯快步走上前来，带着儒雅的笑容，尽管言语间很是客气，但却没有显露出一丝谄媚之色。
奥西里斯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复，他并不讨厌安格斯这样圆滑而又不失原则的人，但在缺乏对此地的了解的情况下，他也不想冒然地给出信任。他的视线扫过安格斯身后的那些人，这些教士的级别至少也是助理主教，且得是最优秀的那一批，否则恐怕不够资格前来迎接。因此除了少数的年轻人外，几乎都已经是人到中年的样子了。奥西里斯从这些人的脸上能够看到的至多只有尊重与礼貌，完全看不到丝毫的崇拜之情，即便是最年轻的那几个也一样。
看起来亚尔林枢机主教将自己辖下的教区控制得好，奥西里斯暗自思忖，尽管这位平日里看起来不显山不漏水，一副毫无相争之意的样子，但私下里也花了大心思来控制自己的底盘。果然不能小看任何一位，能够登上这个位置的都有些过人之处啊。奥西里斯心里冷笑，面上却丝毫不显。他朝着安格斯点了点头，并没有表露出特别的热情来，尽管他的年纪比安格斯要小得多，但地位却高于对方，实在没必要放低自己的姿态，“很高兴见到您，安格斯主教。亚尔林枢机主教一向对您赞誉有加，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雅卢作为奥西里斯的守护骑士，由于备受奥西里斯信赖，因此在西斯廷圣殿地位超然，即便是身为条顿骑士团团长的奥德里奇对待他的态度也一向不错。但在离开那里之后，他的地位是不足以在此刻发言的，因而明智地站在奥西里斯身后，保持了沉默。
“您过誉了。”安格斯又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显然对奥西里斯的客套话并不相信，只是淡定地转移了话题，“如今天色以晚，大人不如先随我前去客房休息，有任何问题明日再从长计议吧。”
此刻的天色早已擦黑，冷月高悬在天空之上，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芒，而此刻的安格斯看起来似乎没有要详细交流的意思。奥西里斯也就不好显露出急切，只得点了点头。一行人于是跟在安格斯主教的身后进了奥尔特大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