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恐惧

沉默，短暂的沉默。
“张伟，你不会是从来就没存过我的电话吧？呵呵……”
听到最后的这声轻笑，张伟立刻脑补出黄博摇头苦笑的样子，连忙有些心虚地答道：“我刚换了手机……”
其实张伟真的被黄博说中了，从来他都没存过对方的号码。
“呵呵……”电话中传出黄博意味深长的轻笑声。
笑声过后，又是一阵的沉默。
最后还是电话那头的黄博先开口道：“其实你从来都没瞧得起我，这点儿其实我自己也清楚……”
张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果断的选择了继续沉默。
“你瞧不起我，我也能理解。当初是我太嫩了，也太傻了……刚参加工作一年多的我，凭着有我表姐夫这个靠山，目中无人，觉得你张伟凭什么就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凭什么公司优质的资源你都得到的比我多，特么的凭什么你就成了公司里的psales……”
“呵呵呵……当时我傻傻地认为，你并不牛逼，你只不过是运气好早来了公司几年，只要我搞走了你，你的资源都会成为我的，我也将成为公司的psales，我也可以在别人面前耀武扬威……现在想想，我当时真特么的傻的可爱……呵呵，我真特么的傻逼。”
张伟听出了黄博话中的悔意，不由地心软道：“当初你们如果不是不留余地的逼我，我其实也不想和你们斗，当时我曾想过体面的离开公司，可惜你们连这点儿体面都不给我留……”
“哈哈哈……”
电话那头的黄博一阵大笑，就好像是听到了非常好笑的笑话。
“所以我才觉得我当初真特么的傻。”黄博继续道：“我现在想想，当初我想要的其实很容易，可惜我选错了目标，也选错了合作伙伴，你是公司用来引诱驴子快跑的胡萝卜，是我表姐夫陈康赚钱的工具，他怎么可能舍得你走？我那点儿小把戏估计他早看得清清楚楚，不然也不会多次保你了……”
“可惜，他看透了我，自觉也看透了徐铿，却不想他在徐铿身上看走了眼，徐铿想要的从来不是权利，而是实实在在的利益。所以在我出事之后，他果断地赶走了徐铿。”
“现在想想，当初如果我把徐铿当作是目标，如今的我恐怕不仅是友迈的psales，说不定已经是当初徐铿的位置了……”
听着黄博向自己吐露心声，举着手机的张伟默默地点了点头。
其实黄博说的不错，当时的陈康肯定愿意动徐铿，而不是愿意动他张伟，因为当时在陈康的眼里，徐铿的性价比已经很低了。
当时的徐铿很可能也意识到了这点，所以不留余力地要除掉他这个最具威胁的“老二”，而黄博刚好主动送过去给徐铿当刀子，确实也傻得够可以。
当然，这也是张伟后来渐渐想明白的，当时的他不过也只是傻子一个，只是他运气好遇到了老胡这个好大哥。
“黄博，对不起，当初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得无法收拾，当我知晓一切的时候，已经一切都晚了……对不起！”
“张伟，我刚进去的那会儿，真的很想你去死。后来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劳改，我也渐渐静下心想通了许多。”
“一切都是我自找的，虽然是你挖的大坑，但你却没推我下去，是我特么的傻傻的主动跳了下去，而且还站在坑里自鸣得意……”
“出事后我还傻傻的等人拉我一把，却不想人家早就撇得一干二净，眼睁睁地站在坑外看着我倒霉……”
“所以即便是我要去恨一个人，也不会是张伟你……”
听到黄博的这一番话，张伟的心里五味杂陈，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叹了口气道：“谢谢你不怪我。”
“其实该说声谢谢的人是我，谢谢你对我的补偿。”
“刚出来的那段时间，我特别害怕与人接触，害怕别人在意我是个罪犯，害怕别人瞧不起我，是你送我的手表，让我重新找回了自信。当我瞧见那些羡慕的目光，落在我手腕上的劳力士的时候，我突然就想明白了，没人会在意我哦的过去，在意这些的只是我自己。不瞒你说，其实我偷偷地去找人验过了，那块劳力士是真的，所以我很感谢你，谢谢你送我的劳力士，谢谢你没有弄块假货糊弄我。”
张伟听得有些哭笑不得，真是人心无常，世事难料，当初他把老胡送他的绿鬼，送给了刚出狱的黄博，目的只是为了弥补自己内心的愧疚，却从没想过黄博会因此感激他。
就在此时，突然电话那头的黄博话锋一转：“对了，说了半天的废话，有件重要的事情差点忘记和你说。”
张伟道：“什么事情？”
“徐铿一伙人好像收集到了你们这边的黑材料，具体的我也没太听清楚。”
“你说什么？”张伟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这是我亲耳听到的，真假我不确定，信不信也由你，不过我劝你最好尽快多做些准备，免得到时候真出事了还糊里糊涂的。”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这是张伟此时最大的疑惑，也是他用来评判黄博可信度的重要依据。
电话那头的黄博显然也猜到了张伟的心思，嘿嘿笑了一声道：“这算是我收了你那块劳力士的回报……啧啧，十六万啊，这人情可真不好还啊。”
“你如今背叛了徐铿，就只是为了还我的人情？”张伟不可置信的道。
“呵呵，背叛？他们至始至终只当我是个棋子，从来都没有真正信任过我，又何谈什么背叛？如今徐铿他们只当我是条摇尾乞怜的野狗，从没有对当初的袖手旁观表现出半点儿的愧疚，所以你还会觉得我突然帮你很意外吗？”
……
结束了通话后，张伟久久不能平静。
惊恐不安还参杂着些许的庆幸，庆幸黄博提前告知了他这个消息……
张伟闭上眼，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事情，一件一件地反复出现在他的脑海，又渐渐连贯在了一起，让他不自觉地吓出了一身冷汗。
许久，张伟猛然间睁开眼，抓起手机拨打起了电话，然而老胡的手机依旧是无法接通的状态。
张伟来到窗前，拉开窗帘，点燃了一支烟。
望着漆黑如墨的夜空，张伟仿佛看到了在这黑暗中，正隐藏着一头洪荒巨兽悄悄地靠近，想要将一切吞噬。
这一刻，张伟夹着香烟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