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苍穹之下

车队穿过穹顶外围的卫星城，停在蓝色光幕面前。19号穹顶的检疫区停着两台全副武装的机甲，工作人员懒洋洋的守在检测仪边上。丽莎率先通过仪器，然后是艾米丽和随行的骑士。
随行的队员不是拾荒者就是全身义体化的骑士，他们不怕空气中随处可见的溢散体，车队没有运送物资也不需要诱饵开道，直接穿过红色沙暴来到穹顶之下。艾米丽和丽莎顺利通过检测，鲍勃通过仪器的时候触发了警报，才引得懒散的看守朝这边看上一眼。
“你，到隔离区等15分钟再来检测，下一个。”
穹顶护盾的能量屏障隔绝了艾米丽的感知，只有她们两个通过了检测，剩余的骑士都被拦在外面。穿过红雾的确会有严重的溢散体残留，艾米丽是高级，可以迅速吸收周围的能量，她构建的能量拟态好像可以骗过检测仪器。丽莎一直坐在能量屏障保护的车里，身上没有溢散体残留。
2天的行程，随行的骑士经过几番轮岗，都在空气中暴露过，自然会触发检测仪的警报器。鲍勃没去隔离区，而是直接回到车队。他是拾荒者，体内必然会有生命能量，能否通过检测仪只是对他控制力的一种测试，他原本的任务就是留守车队，只有任务是参与谈判的几名骑士进入了隔离区。
剩下的骑士和车队呆在一起，收到艾米丽的命令才掉头离开防疫岗哨，开向附近的卫星城。
跟随丽莎参与谈判的八名骑士二次检疫依然没有通过，这时一名士官小跑了进来：“总督正在等您，您的部下通过检测以后我会领他们前往会场。”
“哪位总督？夏总统已经到了？”
“是邓总督，19号穹顶的头。”
丽莎沉吟片刻，显然她们的身份还不足以让联邦总统现身，如今只能看看邓总督要说些什么。
地球上的通信系统已经崩溃，破坏了遍布全球的地底光缆，无线基站大量瘫痪，黑百合和穹顶城市传递消息必须通过使者。
27座穹顶之间重建了高空缆线，蓝色能量覆盖的缆线由一座座高塔撑起，连接人类硕果仅存的城市。蓝光不但承载信息传输功能，还是沙暴中穹顶城市间唯一的路标。
王新是19号穹顶的巡线员，这份死亡率极高的工作还是他费尽心思换来的。只有这样他的家人才能离开卫星城，搬进屏障保护的穹顶，摆脱提心吊胆的生活。
卫星城护盾的强度比包裹缆线的护盾还要薄弱，完全依靠几个大型屏蔽装置隐藏了生命气息，才能在末日当中苟延残喘。王新亲眼目睹隔壁卫星城的护盾被染成红色，变成红色的尘埃。他听过因为屏蔽装置故障，吞噬城市的故事，那次只是因为一只体型较大的无端路过，就轻而易举夺走了整座城市的生命。
那座卫星城没有因为袭击而废弃，它现在和袭击之前没什么不同。清理枯骸恢复城市，是那些无法住进卫星城的难民梦寐以求的工作。只会吞噬生命，城市设施只要稍加修缮就可以继续使用。有的人因为枯骸内的溢散体死去，有的人在重建的卫星城谋得一席之地。
驾驶悬挂在缆线上的巡线车，路过重建的卫星城王新无比感慨，再过34天，他就可以为家人换取进入穹顶的资格。和他一期的60名巡线员只剩一半还能工作，剩下的一半有的变成线路边的一具枯骸，有的因为感染严重无法继续工作。他自己已经不能进入穹顶，被感染的身体哪怕接受过护盾植入治疗，也无法承受溢散体的侵袭。
打开体征面板，体内4只护盾能量的状态正常，刚感染的溢散体还没扩散。王新回到养护站必须接受治疗，或许可以把刚感染的溢散体赶到护盾里，或许只能植入新的护盾。
防护服无法隔绝所有的溢散体，只要离开巡线车，身体难免会再次感染，每次巡线都是赌博，只能祈祷意外不要发生。
王新的运气一般，过去半年感染了16次，植入了4个护盾。听说人体负担内置护盾的极限是12个，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撑过剩下的34天，把老婆孩子送进穹顶，自己也能在卫星城安度余生。
巡线车即将抵达终点，站点边上的穹顶突然传来剧烈的爆炸，巡线车一阵颤动，望不到尽头的缆线也剧烈抖动。远处一块六边形的屏障被红色能量侵蚀，几台机甲冲向屏障的机甲飞到半空就栽落下去，在城市掀起一片烟尘。王新所向往的圣地屏障就像纸糊的一样，红光一闪而过，一块六边形的屏障就变成红色的粉尘，露出足够两台机甲并行穿过的缺口。
穹顶护盾的结构和战舰的能量装甲一样，都由护盾发生器组成的阵列模组构成，单片屏障破损并不影响周围的结构。只要没有遭受毁灭性的打击，都可以通过能量缓慢恢复。
王新跳下工程车，高空站点剧烈晃动产生的恐惧还是无法让他挪开视线，眼巴巴的盯着破损的屏障，仿佛那不是现实。碎裂的屏障就像染红的水晶，那是特有的攻击，王新却找不到袭击穹顶的，他看见红色水晶逐渐消散，两个女孩从开口里冲了出来。
穹顶的豁口散发出生命气息，地下的立刻沿着能量屏障探出头来，露地面的巨大身躯轻易探到百米高的缺口。那只就像立起来的毒蛇，粗壮的身躯蹭破了卫星城的屏障，新的生命气息只让它稍显迟疑。片刻之后，它就裂成了两半，一半冲向穹顶，另一半扑向脚边的卫星城。
“不！！！”
眼看犹如洪水一样灌进他居住的卫星城，王新发出绝望的嘶吼。他的声音在这场骚乱中微不足道，除了他自己，根本没人听见。
穹顶外围的防御系统不断喷出火舌，红色光线不再追击那两个穿过屏障的身影，转而攻击冒出地面的。武器射出的光束只能在粗壮的身躯上掀起一阵红雾，根本无法遏制它靠近裂开的豁口。
沿着穹顶护盾前进的就像正在进食的软体动物，不断蔓延充满张力的身躯，准备把大了自己无数倍的穹顶完全包住。和护盾贴在一起的地方红蓝能量相互角力，摩擦起一连串的电弧，在和穹顶之间掀起一场闪电风暴。
覆盖了整个检修站，红色的身躯遮挡住王新的视线。屏障外是通红的电弧，屏障内是王新因为绝望而颤抖的身体。不断植入护盾对身体的折磨，都不如这一刻的绝望，他祈祷眼前的屏障破裂，好让他摆脱难耐的煎熬。
不知道是祈祷获得了死神的怜悯，还是外围检修站的护盾比穹顶护盾强度更低。他面前的屏障变的一片赤红，一道红光穿过通红的屏障，光线在王新脚边留下一个贯穿站点窟窿。
碎裂的屏障就像熔化的玻璃，深红色液体不断滴落。它们有的落在周围的金属上，化出一滩铁水，有的溅落在王新失去知觉的身体上，使他的身体迅速腐朽，留下一具绝望的枯骸。
永远的黑蔷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