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流落东海

宫中的消息传播的格外迅速，皇后与贵妃闻讯而来，都上赶着来看这场热闹。昔日里身份高高在上的公主，大雪天跪在养心殿前为夫求情，倒真的是件稀罕事。二人看戏似的走过他们身旁，便趾高气昂地走入了养心殿内。
宇文泰坐在几案前泰然自若地看着奏章，只是脸上丝毫没有表情，让人琢磨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皇上，女帝陛下还跪在殿外，您这样置之不理不太妥当吧。”诸葛天云看戏是在求情，实际上是在火上浇油，她看着宇文泰凝重的神色便知他心中有多气愤。她也深知，只有离间了宇文泰与萧楚岚，她才能坐稳皇后的位置。
相比于诸葛天云的火上浇油，贵妃彭嘉琪则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她也能体会宇文泰的处境，但也不敢置喙。
殿外白雪皑皑，临近傍晚，天又黑的早，三人也已跪了近两个时辰。
萧楚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知道这是宇文泰有意打压慕容必成与萧桂鑫之举，但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慕容必成身陷囹圄。她在乎这个天下苍生，她也在乎她的家人。
不知从几时起，被白雪铺满的地砖上渗透出了源源不断的血，血液在寒冷的冰雪上迅速凝固，与在白雪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刺眼。
…孩子，对不起…我得先保住你的父亲…萧楚岚已然察觉到了不适，但是她强打着精神跪在慕容必成身旁。“你若懂我，便知我只想与你共进退。”慕容必成劝阻她的时候，她坚定地看着他说道。
彻骨的寒冷让她逐渐失去了知觉，最后僵硬地倒在了慕容必成的怀中。
“楚岚！”只听见慕容必成的一声嘶吼，满宫的人才从混沌中惊蹶。
这一世，她终究要辜负两个人了，她不后悔，她也曾轰轰烈烈地爱过一个人，也曾真真切切地与一人长厢厮守。她抬头看过漫天星河，她低头见过万物苍生，这些就够了。
宇文泰闻声冲出了养心殿，他眼前的景象让他发狂。萧楚岚绝美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身下流出的血早已凝固…“岚儿，你别吓我，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对不对，这个玩笑不好笑，你快点醒过来。”他失去了所有的理智把萧楚岚的身体一把从慕容必成的怀中夺过，“你不许和我开这样的玩笑，朕不许！”说着，他自顾自地将她抱进了养心殿，并命人将楚王和长平王软禁在了朝阳殿，重兵把守。
宇文泰呆呆地看着她，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整个人像是魔怔了一般才会让萧楚岚跪在冰天雪地里那么久，自两年前慕容墨彦大闹他们的婚礼后，他就时常感觉自己的意识难以自控，一旦心魔被唤醒，就会陷入疯魔的状态。
他知道他伤她伤的太深太深…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事已至此，他心里已经别无他求，她想做什么都可以随她的愿，只要她能活下去，她想去哪，他都愿意成全，只要她能醒来…
“再晚一些，她就救不回来了。”上官无痕替萧楚岚把完脉，面色凝重地说道。
听到还有救，宇文泰才稍微缓过神来，“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把她救回来。朕不能再失去她第二次。”
“她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常人怕是早已没命了，但好在身上有着我伏羲族特有的灵脉，但是以她现在的体质，只能用冰棺将她运回东海，用我伏羲族的灵气养着她，看她自己的恢复情况，或许几个月便能苏醒过来。”上官无痕说道。
“好，那朕便陪她一起去，朕就守着她，陪在她身边等她醒来。”无论要等多久他都愿意，只要她能醒来，她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他。
上官无痕摇了摇头，“恕我直言，皇上皇上若是陪在她身边，只会把她最后一丝生存意志都泯灭。况且，她身上的灵脉还未完全被打通，当她的灵脉完全被打通时，她就并不是寻常人了，她会成为我伏羲族新的圣女，并且将这二十多年来的前尘往事都统统忘却。”
“为什么会这样？”宇文泰不解地问道。
“这便是我伏羲族的灵脉，当年我族圣女莉桦嫁与你父亲时，为了习惯中原生活，她将自己的灵脉封住成为了普通人。灵脉就相当于是伏羲族圣女的另一种生命，当灵脉被完全打通的那一刻起，她便再也不是她自己了，她将永远只能镇守在东海，做守护伏羲一族的圣女。”上官无痕解释道。
一听到她只能留在东海，宇文泰又有些不舍，他追问道：“也就是说，她永生不得回中原了吗？”
上官无痕点了点头，“灵脉被打通后，她便需要东海的灵气供养着，否则到中原来，中原的浊气会侵害她的身体。”
良久后，上官无痕从养心殿内出来，宇文泰把所有服侍的人都打发了出去，独留着他自己陪在了萧楚岚身旁。
“岚儿，好久没有这样平静地与你说过话了。你从小就爱粘着我，还记得，那时候你就天天围着我转，阿泰哥哥，阿泰哥哥，那样叫我。”他伸手握住萧楚岚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一边说着，眼角的泪水一边情不自禁地淌了出来。
“我真的好恨自己，为什么那天会放开你的手，我不该放开你，我不该让你独自一人面对…”
也许这一辈子，他们的缘分就到这里了吧…少时的情深，这一世到底是辜负了。
翌日，宇文泰公布了萧楚岚过世的消息，为了安抚萧氏，他加封萧桂鑫为镇国长平王，接替萧楚岚镇守南方三郡，同时以治水不利为由，流放楚王慕容必成到东海。
“先前的事，都是朕的过失。如今，朕将她托付与你了，哪怕她日后不记得你，也请你好好待她。”宇文泰看着冰棺中睡的安详的萧楚岚，他郑重地对着慕容必成，深深的拜了一拜。
慕容必成连忙将他扶起：“皇上不必多礼，她是我的妻子，我定会终身都守护在她身边。”
宇文泰最后深情地看了一眼萧楚岚，他便转身带着侍从离去了，行走的脚步越走越快，像是在逃避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