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秋天,曹泰兴的戏园子里从天津请来一个唱蹦蹦的戏班子,挑班唱戏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叫林如雪的老姑娘。这个林如雪如她的名字一样浑身白嫩如冬雪,不光蹦蹦唱的好,而且性子也最是个活泛的,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狐媚气。她的到来,让戏园子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不说,而且渐渐的竟然和曹泰兴勾搭在了一处。起初,杜氏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有一天出门闲逛的杜氏无意中瞅见曹泰兴和林如雪一起从一处院落里出来,举止十分的亲密。杜氏躲在一旁等这两人走远后,朝跟前的邻居仔细一打听才知道,这院落竟然是曹泰兴新进买下来的,而且这林如雪和曹泰兴已经在这里住了好一阵子了。得知这一切的杜氏,怒火险些冲破胸膛,她总算明白曹泰兴前阵子为什么要自己搬出去单住。当时,曹泰兴说他表弟租的房子眼看就要到期,他先搬过去和他表弟一家同住一阵子,等表弟一家租期一满回老家了,就接她过去同住。杜氏跟了曹泰兴几年,处处受他照拂,自然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于是便任由他一个人带着家当搬出去单独住了。起初,曹泰兴每日都会在杜氏房里坐上一阵子,或是吃顿饭或着歇个午觉,隔个两三日还会与杜氏住上一晚。可是最近,杜氏明显感觉到曹泰兴对自己越来越冷淡,三四天见不到人影都属平常,杜氏每次厚着面皮到前边将曹泰兴拉到自己房中,这曹泰兴也只是浅浅坐一坐便寻个借口出去了。往日,曹泰兴最是个擅长房事的,两三日不与杜氏欢好便浑身难受,可是如今一个月也不见他来住上一晚。杜氏也曾扯住曹泰兴的胳膊私下里问过他究竟是什么缘故,曹泰兴一脸无奈的说他毕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心有余力不足,更何况这边的戏园子才刚刚上手,事务又多,哪里还顾得上房中野趣儿。
杜氏见他说的真切有理,心中纵有不悦也自然不好在发作出来。如今,杜氏亲眼目睹了曹泰兴和林如雪的丑事,又亲耳听说他背着自己竟然买了院落,与那林如雪如同夫妻一般同居在一处,可叹自己竟然还痴心的拿这老东西当靠山。杜氏越想越气,她怒气冲冲的跑回戏园子,将正在后台扮戏的林如雪一把扯住,当着众人的面撕打起来。正在前边调理胡琴的佑君听人说母亲在后台与林如雪打起来了,生怕母亲吃亏的佑君立马跑到后边给母亲帮忙。林如雪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挑班唱戏多年,又四处闯荡惯了,哪里会怕杜氏母子,她和自己班子里的几个人没废吹灰之力便将杜氏母子打倒在地。后边正乱着,曹泰兴从前头赶过来,大声喝止了正在打斗吵闹的众人。杜氏一见曹泰兴来了,她披头散发的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扯住他的衣领又打又骂起来。曹泰兴起初只是好言哄劝,可是杜氏骂得越来越难听,打得越来越疼,曹泰兴的火也被蹿了起来。他一把将杜氏从自己身旁推开,朝杜氏怒吼道:“你少跟老子在这撒泼,我又不是你男人,你凭什么管老子的事情,老子想睡谁就睡谁,你要撒泼给老子滚回张家口找你男人去。”杜氏被曹泰兴如此一讥讽,心里又气又羞,怒火攻心之下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护目心切的佑君一把将母亲抱起来送回房中,一边转头仇恨的对曹泰兴说道:“姓曹的,你别欺人太甚,我娘要有个好歹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当天晚上散了戏,曹泰兴来到后院看望杜氏。一见曹泰兴进来,佑君捏紧拳头就要上前打他,躺在床上的杜氏喝住了他。佑君不解的回头看了看母亲,杜氏朝儿子摇了摇头,轻声让佑君出去,自己有话要与曹泰兴谈。
佑君狠狠的瞪了曹泰兴一眼,一把将他推到一边,然后气呼呼的走了出去。
曹泰兴走过去坐到杜氏身旁,握住杜氏的手,问她可曾好些。杜氏将手使劲抽了回来,没好气的说自己还有一口气,不用他惦记,留着这点虚情假意回去到那林如雪跟前装样子吧。曹泰兴笑了一笑,语气真诚的告诉杜氏,自己白天说话是不中听,但是这一切都是不是她想的那样。杜氏冷冷的笑了一下,然后定定的看着曹泰兴的眼睛,看这老东西还想用什么鬼话来骗自己。
曹泰兴告诉杜氏,自己是买下了那处院落,本来是打算接她过去住的,可是这林如雪一门心思的要勾搭自己,自己也是想着把她哄高兴了让她在戏园子里多唱一阵子的戏,这样咱们不就可以多挣些钱吗?他只是与这小娘们逢场作戏罢了,并没想着和她做什么长久夫妻,更何况那林如雪也是跑码头的人,什么来路的人没见过,怎么会安心呆在他这个老头子身边,大家不过都是各取所需罢了,他心里可是只有杜氏一个人,要不然也不会因为杜氏一家而得罪了那位绥化的师长,跑到唐山来唱这出戏。
杜氏对曹泰兴的话虽然没有全信但是也已然渐渐平静了下来。其实,这半日她也仔仔细细盘算了一番,现如今自己母子全倚仗这个男人过日子,若真惹恼了他,自己和佑君就只能卷铺盖回唐山。若是放在过去,回张家口就回张家口,杜氏一点都不害怕。可是,此次来唐山之后,自己在曹泰兴的花言巧语哄骗之下,头脑一热竟然把自己所有的傍身钱全部以入股的名义全都给了曹泰兴,虽说当时立下了字据,但是毕竟钱现在全捏在他手里,自己孤儿寡母又身处异乡,一时也真拿他没有办法。杜氏怨恨自己当时被猪油蒙了心受了这老货的蒙骗,现如今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想想临来唐山时自己娘家母亲曾劝诫自己捏进钱袋子的话,杜氏胸中涌起万千的悔恨。但是事情已然如此,只得生生吞下这口恶气,硬着头皮与曹泰兴继续敷衍应付下去了,要不然真的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想想杜氏,在丈夫筱丹凤在世之时是何等骄傲之人,如今竟也落到仰人鼻息的地步。自从那次与曹泰兴闹过之后,曹泰兴倒是收敛了几日,但是后来又经不住林如雪的诱惑,人前人后又厮混在一起了。杜氏在忍无可忍之时,又闹了四五次,起初曹泰兴还会安抚她两句,可是次数一多,次次都是她落了下风不说,曹泰兴也懒得去理会她,甚至当着杜氏的面也毫不避讳的与林如雪亲亲我我的起来。一次,在杜氏又不知死活的闹开来时,曹泰兴命人将她驾着丢到后院里,任凭她哭闹个够。佑君眼见着母亲受此欺凌,冲过去就要与曹泰兴拼命,可是怎奈他势单力薄,怎么会是曹泰兴的对手,还没凑到曹泰兴跟前,就被戏园子里的几个人打趴在了地上。披头散发的杜氏护子心切,连忙冲过去将儿子死死抱在怀中,不容其他人再靠近一步。曹泰兴厌恶地瞪了杜氏母子一眼,然后恶狠狠的告诉杜氏,让她最好放聪明些,若要再不知道个眉眼高低,就带着她的孽障儿子滚回张家口去,往后也再休想从他这里拿到一个子儿。
事后,杜氏思来想去,权衡再三,心里纵然万般不甘,但是在明面上却也不敢再与曹泰兴发生冲突了。好在曹泰兴也并没有真的那么绝情,虽说两人已经心生嫌隙,但是念在过去的旧情,在衣食起居上倒也继续关照着她们母子,甚至隔上十天半月也还是会到杜氏这里来同居一晚。
日子就在这样磕磕绊绊中好不容易捱到了年底,杜氏满心欢喜的以为曹泰兴会给自己按股分红,可是眼巴巴的等到腊月二十六封箱之后,曹泰兴也一直未说分红的事情。杜氏将他截住问他什么时候分红,曹泰兴不屑的看了看他,冷冷的告诉她,戏园子才开了半年多,虽说因为有了林如雪这块招牌,生意还不错,但是年底一算,除去各项花销和包银人工,一分没剩下,拿什么分,若是实在要分,那就拿把刀来将自己剐了分一分。
杜氏哪里肯信他这鬼话,又与曹泰兴大吵了一架,直嚷嚷着要拿他立下的字据去告曹泰兴。曹泰兴也被她闹的紧了,也怕杜氏真的去提高,对自己的声名和戏院的生意大有影响,于是便又好言将杜氏劝慰了一番,想她承诺,等明年开春后,戏院再挣一阵子钱,定然会将红利如数拿与她。当时,那狐媚的林如雪已经带着戏班子离开了唐山回天津老家去了,为了表示自己的诚心,曹泰兴便将杜氏接到了自己新买的那所宅院里,与他住在了一起。杜氏见林如雪已走,曹泰兴终究还是念着她的,便又信了曹泰兴的话,暂时将分红的事情放了下来,还在那宽大的新宅子里与曹泰兴一起欢欢喜喜过了一个热闹的春节。
翻过年之后,曹泰兴从关外请来了一个京戏班子唱戏,由于唱头牌的是关外有名的老生,唱念做打样样精通,很快就在唐山打开了局面,戏园子的生意比去年林如雪在时还要红火。杜氏见戏园子的生意越发好了,便又跟曹泰兴提起分红的事情。曹泰兴每次都会将她好言安抚一番,并告诉她戏园子正在爬坡,处处需要用钱,等再过阵子本利一起算与她。曹泰兴还在一次云雨过后,向杜氏承诺,等过几年自己干不动了,就将这戏园子交给佑君经管,自己便和杜氏在这宽大的宅子里做正头的夫妻,快活上几年。
杜氏一听曹泰兴这话,自然心里乐开了花,她最是个喜欢听男人甜言蜜语的蠢人,几次三番被曹泰兴的一张巧嘴骗的赔上了身子搭上了名声,如今连傍身钱也被曹泰兴攥了过去,自己还浑然不觉危险的临近。甚至因为有了曹泰兴的许诺,杜氏在曹泰兴跟前越是殷勤,一天天盼望着自己儿子能早日掌管这戏园子。
就在杜氏好了伤疤忘了疼,将林如雪这档子事情忘在脑后的时候,曹泰兴却毫无征兆的死了。原来,在今年端午节后,曹泰兴对杜氏说自己去年在张家口时已经给三闺女定妥了人家,眼看着嫁娶的日子就在眼前了,自己要回去主持这桩大事。这曹泰兴自从几年前与杜氏厮混在一起后,便很少回老家,家中那两个又土气又蠢笨的乡下妻妾也早被他抛在九霄云外,如今他要回去嫁女,杜氏也不好再做阻拦。于是,曹泰兴将戏园子的生意暂时交代给一个跟随自己多年的账房先生之后,便带着行李回乡去了。临行之时,曹泰兴笑着告诉杜氏自己去个四五日便回来了,让她不要心急,耐心在这里等着自己。
就在曹泰兴回到家中的当晚,他在家宴之上贪饮了几杯,在起身如厕之时,忽然眼前一黑,口鼻一歪,栽倒在地上渐渐没有了气息。曹家本来张灯结彩的准备大办喜事,谁料一夕之间竟然喜事变丧事,让人深感意外和悲伤。难过之余,曹家亲族连夜商议,丧事倒还在其次,要立刻派人前往唐山将那里的钱财和生意尽数接管过来,否则消息一走露,就会落到杜氏母子的腰包里。
于是,曹家的长子带着才泰兴的两个侄子连夜动身赶往唐山,先行到唐山那边盯住戏园子的生意,然后等这边匆匆办完丧事,大家便去唐山与他们汇合,到时再一起找这个勾搭了曹泰兴好几年的杜氏要个说法。
对于乡下发生的一切,远在唐山的杜氏自然是毫不知情,她还喜滋滋的在那宽大的宅院里等待着曹泰兴的归来,全然没有意识到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将在顷刻之间化为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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