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周旋

厚重的窗帘下刺进一道煞白的光，房间很安静，大床上薄薄的躺着一个少女，床上的人睫毛微微跳动，两行湿冷从眼角蜿蜒而下，没入鬓里，雪白的枕头变得有些透明。
仿佛只是一场梦，可身体无法负载的疼痛一点点撕裂心脏，一张张狰狞的面孔不断在脑海里闪现，双手紧紧攥着被单，整个人苍白得就像从水里捞上来那样。
双眼呆滞地盯着令人眩晕的豪华吊灯，不知过了多久，手机低低的震动着。
“白小姐，恭喜你，不久你的海报会出现在世纪所有商业百货楼的LED显示屏上。”
声音如同薄荷一样清凉，女人迟疑了一下，继而眼睛又一亮，握着手机的手紧了几分，“替我，谢谢莫总”
空气里氤氲着旖旎腌臜的气味，白令仪撑着身子一把拉开厚重的帘子，强烈的日光下令人无处遁形。
天亮了！
电话的另一端，男人指尖点燃一支烟，嘴角一抹笑，饶有兴致的看着电脑屏幕里里‘FS投资人名单——利安影视’
原来那个综艺是翟陆离投资的，又吞吐了一口浓烟，冲着阿新笑道“姓白的蠢！”
《故望》剧组转战到浙江一处很偏远的山区进行拍摄，公司租了一家度假村作为临时工作室。
早上八点，一张褐色木质长桌上堆满了白花花的纸页，将近二十人围坐在桌前，这是进行下一段拍摄前的围读。
因为念之和莫筱筱基本没什么对手戏，再加上日程都很满，这还是两人第二次见面。
“哇，后面终于有和念之姐的对手戏了，和老戏骨搭戏，期待！”女孩儿将剧本捂在心口伸出个头来冲着念之笑着。
内褶外翘的桃花眼，笑起来眼角扬起，鼻梁很小巧，月牙型的唇型带着俏皮，是个很明媚的女孩儿。
念之翻着剧本浅笑，她总给人一种疏离感，一旁的导演见此觉得她的眼里竟像老母亲那样宠溺，便道“筱筱多和念之学学”。
莫筱筱像被鼓励的三好学生，抿着红润的嘴唇，点头如捣蒜。
虽然莫筱筱是带资进组的新人，可念之看过她为数不多的戏，很有天赋，也能吃苦，再有外形加持，很容易火。
人心不是读多少书，有多高修养便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就像莫筱筱虽然是个不错的女孩儿，可哪怕她只站在过陆离身边一次，念之便不愿抬头给她一个笑脸了。
“易老师也教会我不少东西，真的不晓得要怎么感谢才好”年心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副小迷妹崇拜的模样。
一起共事的同事一同探讨专业，前辈提携晚辈，互相帮衬，场面其乐融融的，只是念之抬头时见女孩儿眼里闪过一丝局促。
年心的话听着是个谦学的后辈对老师的感恩，易致维是拿了不少国际大奖的影帝，实打实的演技派，莫筱筱早前就有和他的对手戏了，可是莫筱筱刚没提到他，倒显得没有年心懂事了。
年心瞟眼见虞念之仍旧不动声色，低着眉漫不经心的翻着纸页，又道：“有时候自己瞎琢磨真不行，演了很多戏都不如一个好的导演和老师指点两句呢！”
言外之意：莫筱筱不过是开后门儿进来的，哪像自己是真演了那么多年戏，得到赏识了，才有机会进《故望》的。
“所以我觉得筱筱蛮不错的，虽然缺乏经验但是有天赋，年心也不错，不是还……请我们喝了奶茶吗？”
仿佛空气中都充满了“啪啪”的耳光声，莫筱筱感觉心口像洒满了跳跳糖似的，既欢悦还甜甜的。
要是念之抬头便能看着年心那张像是扇了十巴掌红胀的脸，难堪，愤怒，尴尬一时全爬上去，古怪又忸怩。
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也在无声的沉默中结束了。
围读结束已经下午两点多了，寒冬不下雪倒下起了瓢泼大雨，奈何车子停得离工作室还有一段距离“在这儿等一下，我开车过来”延曦说着递过来大伞。
松软的泥土被冲刷出一道道沟壑，一股股泥浆在土面上横行四溢，浑浊的天空，雨珠像断线的珠子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这儿清静得很，前边路上偶尔几辆车开过，远处的青山笼在一片烟雨蒙蒙里，空气冷得带刺不敢大口呼吸，雨滴打在长伞上哒哒作响，风吹树摇，树枝群魔乱舞，周围都变得更安静了，可又很吵。
正等得百无聊赖的时候，忽然看着路边跑过一个人，那人已经全身湿透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地儿的，念之赶紧淌着水过去。
淡淡的香气撵走了泥土腥味，眼前突然罩起一片黑，头顶没有了冰冷，“是你”莫成潇裂开嘴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