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交锋

正月十五过后，中都城渐渐从节日的热闹中沉静下来，人们开始盘算着新一年的生计，无论是官绅还是小民。
皇城内的四方馆是接待外国使节的地方，这里的管事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廋小精干的老头，名叫邹百奕，这一日他刚到馆内，便有下属报说，有燕国使节来访。
邹百奕早就接到了礼部转来的使书，知道这次的燕使是燕国的六皇子高长逸，因此不敢怠慢，忙整了整衣冠迎出门外。
只见门外有一行十人左右，为首一人华服美冠，面色白净，五官精致，气质迷人。
邹百奕心下诧异：这燕国的六皇子竟长得如此俊美，亏得身材还有几分高挑，不然还当他是女扮男装呢！
心里虽不以为然，邹百奕面上仍是恭恭敬敬地道：“六皇子请进，早就知道您要来，本官已专门收拾了一处院子，配了最好的燕人厨师，吃穿用一应俱全，请您过目。”
高长逸边往里走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本皇子千里迢迢来到你们中都，不是来享受吃喝的，把你们礼部的官儿叫来，我要问问他你们的皇帝什么时候见我。”
邹百奕心中腹诽，赔笑道：“请六皇子安心住下，礼部一定会安排妥当的。”
高长逸倏地停住，似笑非笑道：“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人的花花肠子，你趁早少糊弄我，我们燕人直来直去，可没功夫在这儿耗！”
邹百奕正要说话时，忽听一个尖细的嗓音在后面远远喊道：“邹大人！”接着一个身穿蟒服的小太监气喘吁吁跑来，邹百奕认出是太子身边的内侍袁成，忙客气道：“原来是袁公公，不知您来此何事？”
袁成平复了一下气息，送上一份请柬道：“传太子手谕，今夜酉时在飞山宫宴请燕国六皇子。”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邹百奕心道：“这燕国六皇子才刚进的四方馆，连口茶都没喝，太子是如何知道的，顺风耳也没有这么快吧！”
高长逸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对方出手这么快，但他是个天生喜欢攻击的人，对手越厉害，他就越兴奋。因此他装作淡然的样子从袁成手中心接过请柬，微笑道：“本王一定准时到。”
飞山宫位于皇宫的东南角，四面皆水，约有十亩方圆。
高长逸乘船前往，只用了半柱香的功夫，到了岸边，一下船便隐约听到了丝竹之声，他随着引路的内侍进了宫殿，只见满室灯火通明，几十个美貌宫女正游走于席间布菜斟酒。两旁的条案后坐着十几个贵族公子，正中宝座上自然是周国太子刘子桓了，只见这位太子身穿绛纱袍，看上去倒是仪表堂堂，只不过之前并未听说有何作为。
高长逸心不在焉地行了礼，只见刘子桓站起来道：“久闻燕人多是俊美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六皇子初来我朝，孤特意为你备了一杯薄酒，今日这里请来的都是我大周最年轻有为的世家子弟们。”
刘子桓指着裴叔玉道这：“这位是我表弟，姓裴名叔玉，是裴氏家族也是所有世家子弟里最出色的，文武兼备，从小便是神童。”
高长逸一向是十分自负的，他的父皇虽儿子众多，但并没有立太子，所以皇子们的地位就以战功或政绩而论。高长逸虽不算是年长皇子，但战功不弱，也深受他的父皇器重，所以他也有高傲的资本。
但此时见了裴叔玉，他不由地收起了小觑之心，面前之人风调开爽、渊渟岳峙，身上似是荡漾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不凡。
“若要伐周，此人必是阻碍。”高长逸与裴叔玉行了礼，分宾主坐下，心里竟然有些担心。他心神不宁地听着乐官们演奏的曲子，一时又有十几名美貌宫娥身穿彩衣翩翩进殿，依乐而舞，个个姿容秀丽，舞态蹁跹。
众人正看得入迷，刘子桓忽地问道：“我周地歌舞比之燕地如何？”
高长逸回神，笑答道：“贵国歌舞曼妙，柔美居多。我燕地歌舞则多是奔放妖娆。本来这次出使贵国，我带了几十名燕国最出色的歌女乐师，希望能得到周皇及太子的喜爱，谁想入关时竟被悉数扣压，同行的很多商人也被拒绝入关，我认为贵国此举十分无礼，侮辱了我们的诚意与真心，还请太子殿下给我们个合理的解释。”
刘子桓不语。
裴叔玉问道：“请问阁下，贵国这些商人、歌女来我周国何干？”
“当然是来做生意的，我燕地的马匹、药材，哪一样不是你们急需的？”
“错！你们来是另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