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长明夜谈

宁国公府，长明轩。
宁梓佟从房内暗室走出来，漆黑的眼眸犹如一潭深渊令人不敢直视。
本在门口望风的宁怀远见宁梓佟出来了，赶忙顶住了主子身上散发出来的骇人气息，在确定了院内无人后，关好房门，快步走到主子身边，低声问道：“主子，怎么样？可是与凉州那位有关？”
宁梓佟背负双手，半闭双眸，前行几步，看似随意实则肃然地坐到椅子上，?淡淡说道：“嗯，思远，你来说。”他的声音低沉却十分冷冽。
宁梓佟这一闪身，宁怀远便看见了跟在主子身后的那个身材矮小，看似手无缚鸡之力、颇为亲和却擅长藏匿身形气息，可瞬间袭击敌人要害，暗杀对手且心思细腻、长袖善舞的宁思远！可恶！他刚刚竟没能察觉到这家伙的出现！
宁思远瞥了一眼咬牙切齿的宁怀远，无奈的摇摇头，这才娓娓道来：“这成氏手中的毒药乃是她身边的赵嬷嬷以成母的名义拿给成氏的，所以成氏并未起疑。”
“这个赵嬷嬷便是从凉州一路逃难，最后来到了帝都。据说此人全家遇难，唯有她幸存下来，虽然侥幸逃至帝都，但身无分文，又举目无亲，只好来到成府，卖身为婢。”
“当时正赶上成府添人进口，一下子多了一位小姐两位少爷三个小主子，其中，这位刚出生的小姐便是这嫁与陈二老爷为妾的成氏。成府虽广招婢女，却也需严格甄选，毕竟当时还算风光。她知自己粗笨且不吉，便在上门时称‘只消给口饭吃，脏活累活都不怕’，隐约有成府不应下，她就哭喊寻死的架势，成府老夫人好面子，见她实在是走投无路，又肯签死契，便收下了她，做了成母院里最低等的洒扫丫头。”
“这赵氏颇有手段，前后三年时间，从洒扫丫头一路升到成母身边的一等丫鬟，没多久，成母的陪嫁嬷嬷病殁，赵氏便是成母最信任的丫头了。不过两年，成氏的乳母陆氏谋杀主子未遂，被秘密杀害。赵氏讨得老夫人及成母的信任，分到成氏身边做嬷嬷。”
“赵氏教出来的成氏不仅有嫡长风范，端庄贤惠，温柔大方，而且有风流姿态，眼波流转，娉婷袅娜。从小就勾住了未来夫君的心，得未来婆婆的喜，成老夫人、成母、成氏对这位赵嬷嬷可以说是言听计从。”
“赵氏成功帮助成氏嫁进了陈府，成老夫人及成母都觉得赵氏会是成氏日后的依仗，如此，赵氏顺理成章的成为成氏的陪嫁嬷嬷进了陈府。”
“果不其然，赵氏助成氏产下陈家长孙，力压嫡妻，使成氏更得夫君婆母看重，又教成氏利用次女诬陷嫡妻，令夫君婆母厌弃嫡妻，嫌恶嫡子，疼惜其子，爱怜其女。”
“赵氏手中的毒药是凉州特产，虽无伤大雅，却十分罕见，只是婴儿孱弱，成氏刻意让陈四小姐常年体弱多病，这才一直收效甚微。自王掌院为她治疗后，身体逐渐恢复，估计成氏是怕四小姐痊愈了，就没办法博得同情了，情急之下便想让她‘病殁’。”
语毕，宁思远得意的瞅着宁怀远，摆出一副“我比你厉害有用”的模样。
宁怀远还是老脾气，一见宁思远嚣张的阴柔面容，就一阵火大，立刻不示甘弱地转身，对宁梓佟说道：“主子，疑点有三。”
“其一，凉州距帝都千里之遥，她一个年轻的弱女子，如何能在没有依靠家人的掩护且身无分文的情况下平安抵达帝都？况且，她在帝都举目无亲，为何还要执着来此而不是去投奔亲戚或就近避难？”
“其二，生于凉州长于凉州的普通人家的姑娘，她哪里来的罕见毒药，又如何会快速取得夫人小姐的信任，并令小姐对自己产生依赖感？”
“其三，她一个终生未嫁的老姑娘，怎会精通后宅阴私，助成氏争宠博怜，对人心的把控竟能如此精确？”
“以此，据属下来看，这个赵氏，多半就是凉州叛贼栽培的棋子，想打入我们的内部探听消息……”
宁思远听完，微微皱眉，不赞同的说道：“属下有疑议。属下觉得那个女子未必是凉州叛贼的内应。她能平安抵达帝都，或许只是因为她运气好有人相助而已。普通人家的姑娘中拥有一定心机和城府的也大有人在。至于她手中的毒药，属下更倾向于是她与谁做了交易。而那个与她做交易的人。才是凉州叛贼真正的内应。毕竟，若她真是凉州叛贼的内应，为何只屈居在没落的陈国公府做一个妾室的陪嫁嬷嬷，而不是混入王公贵族之家中，她那种身份是获取不了我们任何机密的。如此，凉州叛贼辛辛苦苦培养的棋子，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依属下看，应该顺藤摸瓜，揪出赵氏背后真正的凉州叛贼的内应来。”
“行了，你们俩不必再争论了。赵氏移交给太子处置，那陈四小姐和成氏的几个丫头给珞雅带过去，我的职责已尽……哦，对了。把赵氏和成氏丫头的口供分别传递给太子和珞雅。让太子尽快捉拿赵氏，后面的事不用我提醒，想必他也应知道该怎么做。”宁梓佟见两人争吵上瘾了，便出言打断了两人，向两人吩咐道。语毕，宁梓佟起身走进内室，伏于案上，提笔作文。
宁怀远和宁思远行礼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