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苦不及女

十分钟后，鹿爸爸骑着摩托车来到了车站出口，鹿小柒背着书包，一眼就看见了爸爸，快步走了过去，抬腿坐在了摩托车后座。
车子朝着鹿小柒不知道的方向驶去，穿过一排商业街，又从一条两边摆满了菜摊子的马路穿过，在一个超市门口右转进了一条小道，不远处右手边一处门面前立着一块用废弃箱子做的纸牌，面用红色油漆歪歪扭扭地写着四个大字“废品回收”。
鹿小柒下了车，进门前朝路两边看了看，路没有什么人，只有几个年纪大的爷爷走着，连车辆都很少，肯定不会遇到超人。
破旧的卷帘门高挂着，门口左边放着一座绿色掉漆的磅秤，面还堆着一捆旧纸壳，屋子两边也堆满了废弃物，左边靠着墙斜斜地堆着一堆泡沫箱子，快挨到房顶的高度，鹿小柒总觉得面的东西要掉下来了。右手边则是堆着很多废弃纸壳，但一捆一捆地倒比泡沫要整齐多了。
中间留着一条道方便进屋，往里走有一道台阶，两个废旧轮胎堆在一起就做成了阶梯。鹿小柒提了下裤子，抬腿迈了去。
台阶的里面放着一张倾斜的单人床，估计是一个床腿缺了一截，面铺着一床席子，窗边放着一张四方木桌，桌子一块被烧了个洞的塑胶桌垫，还有一个打火机和一包烟。
这是什么房子？这怎么住？鹿小柒心里堆满了疑问，但她不敢开口。
这时，妈妈端着一盘菜从里面走出来，看见鹿小柒后笑着道：“小柒，过来啦？饿了吧？去把书包放里面去，准备吃饭啦！”
鹿小柒一听“里面”，又打起了精神，看来这只是堆放货物的，住的房间还在里面。
鹿小柒走进门，看见了楼梯，自然地就往走，刚走了两步后面的鹿爸爸说话了，道：“你去哪儿？楼不是我们租的，在厨房后面呀。”
鹿小柒现在楼梯处有些尴尬地笑了，然后顺着鹿爸爸手指的方向，又进一道门，门和对面墙的距离不过一米，右手边窗前架子一个液化气炉子置着一口铁锅，一根水管子下接着一桶水，余下的地方刚好够站一个人。
左手边一块两层石桌，下面一层放了碗筷，面一层边拉了一根铁丝，穿着一块布，大约是用来挡灰的帘子。
接着就是一扇木门，鹿小柒推门前又回头看了看爸妈，笑了一下，心想，原来房间在这里呀。
可是很快地，鹿小柒就笑不出来了，门后确实有个房间，但面积还没有老家的厕所大，里面塞着一张双人床和一个衣柜，床两边都靠着墙，一点空隙都没有。床头硬支出一个架子，用来放电风扇，不过睡在床的人起床时得注意些，否则起来动作太猛会直直撞在架子。
至此，父母的住处都看完了，鹿小柒的心里顿时百味陈杂。就像是那没有成熟的苦橘子，被人一个接着一个地强塞进嘴里，你不想吃下去，但又无力吐出来。
鹿小柒从不知道，父母在醴县过的是这样的日子。因为每次在电话里，爸妈什么苦都没提过，只说让鹿小柒安心读书，下一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都给她准备好了。
可是，明珠市的日子家里从不知道，鹿小柒从来都知道自己家的条件不好，但她确实没有想过她所有的开销竟然是在这样的环境里赚来的。
一时间，鹿小柒的眼里有泪花在打转，她望着这塞满一张床后只够站着一个人在床尾的房间，抬头的天花板竟然是倾斜的，显然这并不是一间房，而是房子建成后再加出来的一角。
“小柒，放下书包来吃饭啦！你妈给你做了好菜，你不来她都不舍得拿出来的！”鹿爸爸完全没有察觉少女的心思，还兴冲冲地在外面喊鹿小柒吃饭。
鹿妈妈听到话笑着反驳道：“哪里还苦着你了？巴巴地跟女儿告委屈？”
听到这句“苦”，鹿小柒的眼泪刷地掉了下来，但她一手摘下书包放在床脚边，然后擦了擦脸，又装作热了的样子拿着毛巾去洗脸，确认看不出哭过的痕迹后也围着桌子坐了过来。
这张四方木桌一边靠着墙，只剩下三边能坐人，但一边是紧挨着那张倾斜了的单人床，另一边则占着门口过道，如果搬个凳子坐了人，那后方下楼梯的通道就被堵住了。
鹿小柒拿起饭碗，装作不在意地道：“这个店面好像隔那边商业街有点远啊，你们怎么找到的？”
鹿爸爸给鹿小柒碗里夹了一筷子香干炒肉丝，道：“嗯，你可别小看了，这里房租一年也要一万二呢。还是你大舅舅请他的司机开着车带着我满县城的转才找到的，这里虽然是个县城，跟我们桃阳县那完全不一样，这里的经济发展比我们那边好多了。”
鹿爸爸的话也顺带解答了鹿小柒想问出的第二个疑问，都是县城，醴县可以的话为啥桃阳县不可以？
听到这个房租价，鹿小柒也就不再继续问了，为什么爸妈不多租一层，因为要钱啊！都开着这个店了，难道生意不好，连多一间房的房租还赚不来？
不，就鹿小柒回来的这不到一小时的时间里，就有两次人来问生意，这样的频率可见白天生意不错的。那为何鹿爸鹿妈不愿意再租房呢？
因为家里有老人，鹿小柒的爷爷奶奶年纪大了，虽然现在还没有要鹿爸爸寄钱回家给二老，但总要留有余钱。
还有鹿小柒一个学的，高中过去还有大学，以鹿小柒的成绩，考大学是志在必得的，那大学一年万的开销，当前不攒着，怎么会一时间赚够？
另外，鹿小柒的哥哥鹿金铭虽然一直在打工，但他少年外出，又无人时刻叮嘱，肯定手攒不来钱。
这么多的压力在，鹿爸爸和鹿妈妈又怎么敢把钱花在自己身？
只是，这些压力鹿小柒从来没有听爸妈说过，不是他们不苦，只是苦不及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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