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新年晚会

泉清镇的十二月相当冷了，大家都裹上了厚厚的棉袄。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今年就要结束了。高三的学生们都在紧紧抓着这年的尾巴，希望在学期结束前为这一年画一个自己满意的句号。
“认真专注于紧张忙碌的学业，同时也不能丢失了该有的青春岁月”，这是泉清高中部一贯以来的教育宗旨。所以高三学部每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上举办新年晚会，所有高三学部的师生一同参加这一场辞旧迎新的狂欢。
人总是喜欢赋予一些看似平凡的事物不同一般的意义，或是直接带着自己的想法去创造出体现意义的事情。每年十二月最末这天的这场盛大的晚会活动，就是泉清为自己珍视的每个学子而创立的，为了他们将来回顾青春，可以有更多美好涌现脑海。
在这一晚过后到来的新一年里，这些学生不仅将迎来自己的十八岁，迎来高考，也将在同一年里走入大学，走出象牙塔，走进社会，走入成人的世界。学校希望在这一个夜晚，带着学校的祝福、同学的情谊，这些孩子们能够创造出属于自己的美好的记忆。
高三部的学生们在百忙的学业中，抽出时间商量准备着新年晚会的演出节目。各班或是个人，或是多人组队，都非常认真地准备着。“认真地对待每一件事”，这也是泉清的校训之一。
课间，文艺委员来到夕夏座位旁边找她说话：“夕夏，你能不能参加这次新年晚会的表演？”
夕夏抬头看她，问：“表演什么？”
文艺委员本来以为夕夏会一口回绝，夕夏的提问让她觉得很有希望说服夕夏加入表演。文艺委员在夕夏前面的空座位上坐下来，双手扶着她桌子的边沿说道：“我们准备跳华尔兹，现在已经有五对了，还差一对，想请你和陈枫一起加入，你看，行不行？”最后那句问题她问得很期待，瞪大了眼睛等孟夕夏给她答案。
“可是我不会跳舞。”
听到孟夕夏的回答，文艺委员迅速解释道：“不会没事，华尔兹很简单的，我保证你一学就会，真的！”文艺委员用力强调了最后那个“真的”，语气加表情是真诚得不能再真诚了。
孟夕夏从小四肢不协调，唱歌还行，运动跳舞这类可是她的硬伤。
“我对艺术是有要求的，现在就你和陈枫符合我的要求，就差你们这一对了，你就帮帮忙嘛！拜托拜托啦！”文艺委员看孟夕夏还在犹豫，对她撅嘴撒起娇来。
孟夕夏看她装可爱的样子倒是觉得可爱的很。班里这位文艺委员，从篮球赛啦啦队的服装、道具、动作排练，到现在带着十分的积极热情准备新年晚会的演出节目，她做事的专心用心，以及对艺术的真心喜欢，还有个性的活泼可爱，倒是让孟夕夏对她有几分欣赏。
“夕夏，她都这样了，你就参加吧，不会我可以教你。”张天在一边帮腔。
文艺委员趁机继续煽动：“是啊是啊！班长也参加，他跳得可好了，让班长教你，一定没问题的！”
孟夕夏正准备答应，身后陈枫的声音抢在她前面：“参加吧，我教你！”说话间，陈枫已经走到了孟夕夏旁边，一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眼睛却看着张天，不太高兴的样子。
孟夕夏抬头看着陈枫问道：“你还会跳舞？”
陈枫把眼睛收回来看着孟夕夏，换成了一脸微笑，说：“我会的多着呢！”
孟夕夏半信半疑，文艺委员倒是一下子激动起来，像是打了胜仗要趁胜追击似的说：“你们两个答应了就不能反悔哦！今天放学到舞房练习，不见不散哈！”然后连蹦带跳地回自己的座位去了。
“跳舞我真的一点都不会啊。”孟夕夏是不太相信自己。
“放心，有我在，一定把你教会……”陈枫的表情和语气则是十分自信。
张天看着孟夕夏和陈枫之间你一言我一语，那些眼神和微笑。虽然他是个很能也很会控制自己情绪的人，但还是感觉到了心底的一丝难受。他转过头去继续低头做题。
放学后孟夕夏和陈枫一起来到舞房学习舞蹈。孟冬正和王佳琪也跟着来，坐在舞房一角当观众，他们两个来的原因主要是孟冬正想看手脚不协调的夕夏出丑的。但结果谁都没想到，上午还自信心爆棚，豪言壮举地跟孟夕夏说要教会她跳舞的陈枫，竟然比孟夕夏还不会跳！四肢僵硬就算了，每次练到双人走步时总是踩孟夕夏的脚。孟冬正和王佳琪在一边看着他们两个笨拙的动作，不是你踩我就是我踩你，笑得直不起腰来。
陈枫放开孟夕夏，大步走向孟冬正和王佳琪，推着他们往舞房外走：“你们两个在这里太吵了，影响我跳舞，赶紧走！”
“明明是你自己不会怎么还赖我们？别推啊，我还没看够呢！哈哈哈！”
陈枫把两人推出舞房，关上门。孟冬正就趴在窗户上嘲笑他。陈枫对他摆摆手让他赶紧走。
王佳琪跟孟夕夏互相挥手再见，拉着还笑个不停的孟冬正先走了。
自从和王佳琪在一起之后，孟冬正都会先送她回家然后再自己回家。路上，他一想到刚才陈枫和孟夕夏跳舞时的呆鹅的样子就想笑：“我还以为陈枫什么都会呢，跳起舞来跟夕夏简直不相上下啊！哈哈哈！”
看孟冬正幸灾乐祸的样子，王佳琪不屑地说：“说的跟你会跳似的。”
“我当然会了！来，不信试一下。”说着孟冬正拉起王佳琪的手就要学着陈枫他们的动作跳起来。
王佳琪甩开孟冬正的手：“行行行，就你会！这是大马路，这么多人呢！”
孟冬正一把抓着王佳琪的手，边走边甩着手笑。
王佳琪歪头看着傻乐的孟冬正，问他：“对了，我们班的节目你怎么不参加？这不像你的风格啊！”
“就你们那什么无厘头的搞笑小品，我才不参加呢！”
“不会啊，我觉得你很适合演那个二傻同学啊。呵呵呵！”
孟冬正另一只手抬上来就捏住了王佳琪的脸颊，故意揉着她的脸不服气地说：“再说一遍，你说谁傻！”
王佳琪把孟冬正的手拿掉，吐着舌头玩笑地说：“就是你啊，又二又傻！呵呵！”
孟冬正松开牵着王佳琪的手，用手臂勾住她的脖子，把她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前，另一只手轻轻揉搓着她的头发，笑着再问：“再给你次机会，好好说，谁傻？”
王佳琪被孟冬正勾着脖子也挣脱不开，只能求饶：“我傻我傻！行了吧！快松开，头发都被你揉乱了！”
“这还差不多！”孟冬正勾着王佳琪的手稍稍松开搂着她的肩膀，帮她拨弄好被自己揉乱的头发，很满意地搂着她往前走。
王佳琪突然伸手使劲把孟冬正的头发揉得乱蓬蓬，然后迅速向前跑开，转身回来对孟冬正做了个胜利的手势和俏皮的鬼脸，恶作剧得逞后，马上往前跑。
“哈！你竟然敢偷袭我！别跑！”孟冬正一边捋着自己的头发一边笑着在王佳琪身后追着。
他们俩的恋爱日常就是这样打打闹闹着彼此一起开怀大笑。
孟夕夏和陈枫两人还是磕磕绊绊地跳着，别说跳得好看，他们俩连基本的动作都配合不到一起，不过总算是互相不踩脚了。
“你不是说你会跳舞吗？也没比我会多少啊！”
陈枫搂着孟夕夏，事实就在眼前，他也只能无奈地承认：“呵呵！我其实不会跳舞。”
“那你为什么答应跳舞？还吹牛！”孟夕夏说话的时候还是不停地盯着脚下，生怕两个人的脚又打架。
陈枫用眼神示意，孟夕夏顺着他的眼神看到正在做舞蹈示范的文艺委员和张天。他们俩合作得非常完美，跳起来动作优雅漂亮，在舒缓的华尔兹节拍里，轻松流畅地滑着步、转着圈。
“他们上午劝你参加的时候你就想答应了吧？”
“是啊，如果你不说我也会答应他们参加。我觉得应该挺好玩的！”
“所以我来陪你啊！你不觉得感动吗？”
“感动我倒是没感觉，不过我的脚都快被你踩出洞来了是真的！”
陈枫连忙蹲下去帮孟夕夏揉揉又被自己踩到的脚尖，抱歉地说：“啊，对不起啊！”
孟夕夏把他拉起来，故意抱怨地说道：“为了我的脚，我觉得还是换一个舞伴比较好！”
陈枫一把搂着孟夕夏的腰，语气霸道地说道：“除了我，不许你跟别人跳舞！”
“呵呵！被我看穿了吧。你哪是来陪我，是来妨碍我的吧！”
“你还真想让张天那小子教你跳舞啊？不行，我不同意！”
孟夕夏看着陈枫脸上此时的孩子气，不禁觉得他可爱，伸手在他脸上捏了捏，说道：“你吃醋的样子怎么这么可爱呀！”
“我这不是吃醋，我是保护你，不给那些对你有心思的男生接近你的机会。这可是我从冬正那里接过来的责任，我可要对你全权负责！”
“说得一套一套的，不就是吃醋嘛。”
“反正就不许你跟别人跳舞，听到没！”
孟夕夏光笑不说话，陈枫就搂着她不放。
“不知道有些人到底是来跳舞还是来捣乱的！”林晶晶的声音从舞房另一边传来。
文艺委员跟张天也走到了孟夕夏和陈枫身边。文艺委员说道：“那个，其他几对都学会了，就你们两个跳得真的有点，呵呵，惨不忍睹啊！”
孟夕夏尴尬地笑笑，陈枫倒是一脸无所谓。
“要不这样吧，其他组今天练得差不多了，可以先走了，你们俩留下来，我跟班长教你们一下。”
林晶晶率先带着一脸不满，头也不回地走了，其他几组也跟着离开了舞房。
“这样，我带陈枫，班长带夕夏，先熟悉一下节奏和动作，再跟音乐。”
文艺委员说完，孟夕夏正准备和张天走，被陈枫拉住，看他一脸不悦地说：“不行，不用你们教，我们自己练。”
知道陈枫惹不起，又怕他撂挑子不跳了，文艺委员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孟夕夏卖可怜说：“这周六晚上就要演出了，你们跳成这样不行啊。”
“陈枫，既然答应人家了就要好好跳知道吗？你要不好好跳我真换舞伴了啊！”孟夕夏脱开陈枫的手，跟张天到旁边找了个空位，马上投入到了华尔兹的学习里。
搂腰、转圈、拥抱、旋转，陈枫看着张天和孟夕夏做着这些动作，心里简直抓狂了。看着孟夕夏跟其他男生肢体接触，不管是为什么，他真的非常受不了。尤其现在还是跟明显喜欢她的张天一起跳舞，他简直要炸了。但知道孟夕夏其实想跳舞，他也就老老实实地赶紧跟文艺委员学。他只想赶紧学会，快点学会，这样就不用让孟夕夏跟别人跳舞了。
各自练习的过程中，孟夕夏偶尔抬眼看向陈枫，发现他竟没有了刚才那样的抵触情绪，反而学得相当认真。孟夕夏也专心地学起来。
大概学任何技能都需要一个好的老师带领，孟夕夏不得不承认张天的确是个很会跳舞也很会带舞伴的好老师。孟夕夏怀疑到底有什么是张天不会的，他简直就是个全才。
又练了半个小时，终于跟着音乐跳了一边，孟夕夏和陈枫都有了很大的进步，基本的舞步和动作都学会了，虽然还缺点舞蹈的感觉，但也算差不多跟上了大家的进度。
音乐一结束，陈枫就跑过去把孟夕夏拉回自己的身边，自信地问她：“我刚才跳得怎么样？不错吧？”
他们都能从镜子里看到各自跳舞时的样子，孟夕夏看到了陈枫和她一样，进步巨大，忍不住夸赞说：“嗯，多亏老师教得好，还不错！”
“以后不用你们教了，我们自己练就行了。”陈枫说完，就拉着孟夕夏走了。
孟夕夏回头跟看着他们的两个人挥手再见：“我们先走了啊，拜拜！”
走在回家的路上，孟夕夏显得很开心，说道：“跳舞也挺有意思的嘛！”
看着孟夕夏笑得那么开心，陈枫不开心了：“你跟我跳舞的时候可没这么开心啊。”
“你老踩我当然不开心了，现在会跳了，觉得跳舞也没那么难啊！”
陈枫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板着个脸，不说话。
“陈枫，你有没有觉得四周突然变得好冷啊？”
“没有。”陈枫面无表情地回答。
“那我怎么觉得边上有人朝我放冷箭呢！”说完孟夕夏歪头看着陈枫笑。
“嘿嘿！”陈枫对孟夕夏这个笑话报以冷冷一笑。
“你看你看，我就说怎么这么冷嘛，就是你，这张脸都快冷成冰块了。”
陈枫知道孟夕夏故意逗他，一下子从身后抱住孟夕夏往前走，换一张温暖的笑脸说道：“怎么样，现在暖和了吧？不冷了吧？”
“嗯嗯！现在一下子就温暖多了。呵呵！”
陈枫拿孟夕夏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要看见她对他笑，他就毫无抵抗力，只想一直抱着她，给她温暖和爱。
今年十二月的最后一天，正好是个周六。文艺委员约了大家下午两点在学校舞蹈房集合试服装，然后为了晚上的演出再最后练习几次。
昨晚上又因为写文章，孟夕夏凌晨才睡。早上九点，陈枫到她家时她还没有起床，于是就去她房间。
陈枫在门口听了听，房间里没声音。他轻轻开门进去，看到孟夕夏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动静。他慢慢靠近，走到孟夕夏的床边，小心地，尽量不发出声音地坐到地上。陈枫就这样坐在地上，凑近孟夕夏，静静地注视着她。孟夕夏紧闭双目，长睫毛搭在眼睛上，缓慢轻长地呼吸着，睡容宁静平和。陈枫悬着手从上往下抚摸着孟夕夏的头发，然后伸出食指，小心地去碰触她乌黑细长的睫毛。
“嗯——”孟夕夏发出了睡梦中的声音，闭着的眼睛动了动，微微睁开了眼睛，似醒非醒，露出了笑脸：“呵呵，我是梦到你了吗？”然后继续闭上眼睛。
陈枫笑着又碰碰孟夕夏的睫毛。她半梦半醒间实实在在感受到了他手的触摸。孟夕夏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揉着眼睛，睁开。
“恩？真的是你啊。你怎么在这？”孟夕夏用还带着睡意的哑嗓问。
陈枫温柔地抚摸着孟夕夏的头发：“昨天不是说好一起练舞吗？”
“啊，对啊，我都忘了。”
“昨晚又写得很晚吧？”
“嗯。”
“那你再睡会儿吧。”
孟夕夏从被窝里坐起来，说：“不睡了，我要起来了。”
陈枫从地上站起来，坐在床边，靠近孟夕夏，把脸贴近说：“我下去等你。”然后带着一脸坏坏的笑意，指着她的眼角说，“洗脸的时候，这里好好洗一下。呵呵！”
孟夕夏抠抠眼角，朝陈枫手臂拍了一巴掌。陈枫呵呵笑着在孟夕夏额头亲了一下，离开房间。
一会儿孟夕夏下楼和陈枫一起吃早餐。
门铃响了，孟夕夏去开门，是王佳琪。孟夕夏让她进来，问道：“你来找冬正吗？”
“嗯，我让冬正一起帮我练习晚上的节目。”
“他应该在二楼琴房里。”
“好，我上去找他。”路过客厅时王佳琪跟陈枫打了个招呼，就上楼了。
吃完早饭，孟夕夏带着陈枫到屋顶天台，手机连上音响，做好练舞的准备。
孟夕夏带着取笑的表情看着陈枫问道：“怎么跳你没忘吧？今天不会再踩我脚了吧！”
陈枫自信满满：“哼，怎么可能！”他搂住孟夕夏，一脸得意，“现在就试试！”朝她伸出一只手作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