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见神杀神

方先生笑道：“章老爷说的是，这不是在务城久病不愈，不得不回京养病吗？眼下倒是能跟欢哥儿坐车出来转转，将来身子好些，定去章老爷府上拜望。”
两人客套不停，小五等了好久才终于插话进去：“章老爷，您在通城也有酒楼、茶馆吧？”
章老爷仰头大笑：“那是自然。”
“我有意在京中开间书墨坊，也写枕上书，您的酒楼、茶馆可要吗？”
“要啊！”章老爷双眼冒光，忙让车夫将车靠边，请小五和方先生进旁边酒馆坐下来细聊，“从前在务城我就想要来着，可务城离通城太远，往返要四个时辰的路程，天天去取实在麻烦你若在京城开书墨坊，我绝对第一个支持！”
“那太好了！将来我去哪儿找您呢？”
章老爷忙让小厮去车里拿了自家的片子给小五：“这是我家的地址，到时候你来我家让人找我就行。”说罢又想起从前那合约，“你来京城了，给三爷府的书怎么办？”
小五留在京城的消息还没跟吕文杰说，是以小五并不想先告诉章老爷，便道：“京城的书墨坊方先生的人帮我管就是了，我还是要回务城的。”
“好，好，那我以后肯定要跟方先生打交道了。”章老爷到底是场面人，立刻笑着跟方先生拱手，“贵府的住址在哪儿呢？有事也好联络。”
方先生便让沃松将自己的片子也拿过来一张，双手递给章老爷，章老爷一看大惊失色：“这……这是皇城根儿……府上……府上是……”
方先生笑道：“我父母双亡，只留我个不孝子闲散在家，没有功名，也没有官职，只有个姨母在宫里。”
“原来真是贵人！失敬！失敬！”
章老爷忙起身向方先生行礼，还亲自斟了酒想敬方先生，小五忙道：“先生身子不好，这酒早就戒了。”方先生也在一旁直呼“失礼”。
“没有没有，是我疏忽了。”章老爷的态度一下子谦卑了很多，人也比方才拘束了。
小五跟方先生对视一眼，便先起身告辞：“等书墨坊开起来，一定第一个叨扰章老爷！”两方自是一番客套道别不提。
等车轮滚动，瞧不见章老爷爷孙的影子了，小五便问方先生：“您怎么下车了，是有意跟章老爷结实吗？”
方先生笑道：“他开着酒楼、茶馆，虽在京郊也消息灵通，认识一下总没坏处。”
“他可是吕狗的岳丈。”
“那有什么？”方先生还是从前那边浅淡笑意，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他只是心疼女儿罢了，如今吕夫人独揽了大权，闺房也不寂寞，他还真替吕狗追查吗？”
小五后背一凛：“先生是说镜哥儿……”
“听说他一直关押在吕府。”见小五眉头紧皱，便揽着她笑道，“别想了，谁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他说的没错，但他到底不是镜哥儿，不知道多少同镜哥儿一样的人，并没那么多路可以走。
总得将自己变强些，可走的路才能更多。
小五回去便恢复了从前勤奋的状态，先将没说完的射雕和童林传刻版，让沃桑等小厮印出来，留着十五后送去务城书墨坊。
不管旁人如何，当初听着两套书的听客，都是真的捧过她的，总不能将他们留在坑里，自己独自跑了。
这两部书都在她的脑子里，方先生也帮不上她，便让人将她伺候妥当了，自己去忙外面的事儿。
他找了皇七，说了小五的打算，皇七自然开心不已，人前人后都开始护着小五，只是不赞成方先生娶她：“她到底是个伶人，你若真喜欢，收了做小也就罢了。”
方先生摇头道：“只是做小，如何拦得住别人？曹国公也就罢了，若是皇上指婚，我该怎么拒绝？总是娶了她才更安心。”
皇七也只能由着他，随即又问胡思明：“那孩子怎样了？他可是成事的关键今年若能考中秀才，就不用多等三年，明年便能乡试……”
“你太急了。”
“怎能不急？听说胡家年前给他张罗着娶妻纳妾，一旦沉迷声色，还考得中吗？将来如何不着痕迹的上殿陈情？指着他爹娘，两个土匪余党，怕是没说话便被砍了！”
“你是想……”
“对。”
“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皇七先是有些发急，见方先生眉头紧锁，忽然明白了他的纠结所在，摇头苦笑着说道，“表哥，你刚回京时多好，见神杀神，见佛杀佛！连一手养大的徒弟都有了妥当的用处。怎的那说书的一进城，你变得优柔寡断了呢？”
方先生用修长苍白的手指转动着手中的茶盏，好一会儿才终于点头道：“好，此事早点有个结果，对谁都是最有利的。”
方家空着的院子很多，小五找了一个合适的当工作室，所有书墨坊的工作都在这里完成。管家也帮沃桑找了八九个得力的小厮，在这院里帮她干活。
她向来是这性子，忙起来就忘了东南西北，直到沃桑跑来喊她，说方先生回来了，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叮嘱小厮别收拾她房里的东西，回来还要继续的。
回房后见方先生正在花厅里喝药，小五便让人拿些蜜饯来候着，免得他喝完了药嘴里苦。谁知小厮端来的竟是几串山药豆的糖葫芦，颗颗圆润，糖翅漂亮，瞧着就有食欲。
小五觉得疲惫尽消，忙拿起一串尝了尝：“好吃！先生带回来的吗？”
方先生笑道：“前几天听你说爱吃山药豆的，便着人四处找了找，竟都是山楂，便找老板约定了几只你若爱吃，以后一直让他们做就是了。”
小五心里自然是甜蜜欢喜的，瞧着他喝完了药，便取下一枚带糖的山药豆塞进他嘴里。沃桑忙笑着让众人退下，自己和沃松、沃杨守在门外。
方先生让小五找把椅子坐在自己身边，拉着她的手笑道：“趁着过年，咱们找机会去你家看看，问问你三姐、姐夫和你奶奶可愿来京城经营那纸坊。别吓着他们，哄着她们过来便是。”
墨香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