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厨房里佣人朱嫂在准备晚餐，厅里茶几上已经摆好精致果盘。切块的菠萝，去蒂的草莓，还有他最爱的已经脱壳的龙眼，都在等待男主人品尝。
他接过孩子抱在怀中亲了又亲，将男人所有耐心与温情注入一吻。
与爱人并肩坐在沙发上闲谈，可爱小则成在柔软地毯上咿咿呀呀探索新世界。闲逸时光，多少男人可望而不可得。
一切美好转瞬粉碎堙灭，伴随小婴孩干涩的抽噎声，柳卿与闻一从沙发上惊起，冲向孩子。一张白净小脸由粉嫩转向青紫就在一瞬，父母焦急难耐使劲浑身解数也不知问题出在哪里。当120急救赶来时，孩童的小小身体已经凉透。
医生说，一颗龙眼卡住他喉咙，他是被生生憋死的。只需要伸进孩子喉咙立即取出便有生还可能，可一双父母谁也没有想到。
无语凝噎，心死莫过于此。柳卿失去第一个孩子备受打击，甚至不愿再回到那间公寓。为了不睹物思人，闻一连夜换了新公寓。走出阴霾是在一年后闻一被检查出再度怀孕。
一瞬间，便有沧海桑田无穷变化，更何况一年。
一年后的这一天，时不时出现的妊娠反应令她止不住呕吐，头重脚轻，摇摇欲坠。闻一手拿产检单站在妇科窗口迷茫不知该去往何处时，看到自己最爱的男人，前一秒还在说永远爱她的男人怀中揽着小腹微凸的妻子温言软语，与她擦身而过。
可是，
往往都是，
因爱生恨。
她搬离公寓，带着所有能走的资产。从此人间蒸发。
伺候她的朱嫂同她一样可怜。家庭困窘不堪，若失了这份工作，生活就要更加艰辛。她心软，并且怀孕后也需要人照顾，便留下朱嫂。人生再无期待，生下孩子历劫结束，她抽烟酗酒，过最萎靡最颓废生活。
她的复仇酝酿了十六年。
十六年后，决绝母亲把出落为少女的亲生孩子丢在柳卿全家人面前，不必医院排队战战兢兢等结果，小小女孩眉眼唇间都镌刻着柳卿的痕迹。闻一嘴角讥笑看柳卿傻眼，柳家人闹翻天日日鸡犬不宁。
然后再度消失，杳无音讯。
母亲从未提过自己出生前她的生活。在她眼里，母亲终日暴戾，喜怒无常。家中进进出出男人不断，却没有一个是她的父亲，她也从不告诉她她的生父是谁。没想到曾经的母亲也是个温柔似水的普通女人。不，她并不普通。她的美丽昭示她并不会走普通的路，她的美丽也将她推向深渊。
父亲仍坐在椅子上掩面，许久都不曾这样回忆过去，突如其来的苦涩情绪填满心房，一时间悲愤交加，欲哭无泪。柳柔则揩去眼角不知何时留下的泪滴。
终于听到朝思暮想故事，柳柔则却横生出一种感觉。故事是他们的，与自己无关。他们爱过，深爱过对方，爱过第一个孩子，但却从未爱过自己。甚至柳柔则这个名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一种替代与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