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念想

仿佛一个被隐藏于深渊之下的秘密被猛地暴露在了太阳之下，它所有的污浊都被所谓的光明消灭殆尽，留下的只有遍体鳞伤的尸体。
而忘川此刻，便如这尸体一般，内心的秘密被毫无保留地窥探，自己却看不到这双罪恶的眼睛，只能任凭自己被它无情的伤害而无可奈何。
苏浅汐轻轻敲了敲灵婵的房门，听到回应后才开门进去。灵婵的情绪已经稳定了很多，只是眼睛明显红肿了许多。
苏浅汐满脸温柔的走到她身边坐下，伸手覆上了她的手，安慰道：“好些了么？”
灵婵无力地答道：“嗯……”
她不知道是否该告诉苏浅汐，方才他们的谈话，自己已经都听到了。可谁知苏浅汐却直接问道：“刚才……你都听到了吧？”
没等她回答，苏浅汐接着道：“这不是你的错，别想太多了。”
灵婵已经哭不出来了，所有的泪，都已经流干了。只是，她还是没办法接受。灵婵默默的从袖袋中掏出当日在月老庙时，月老给她的两截红线，放在手心，呆呆地望着。
“你现在这幅样子，若是他地下有知，也会难过的……”苏浅汐轻轻拍了拍灵婵的肩膀，“无论如何，我们总得向前看不是么？”
灵婵似乎并没有听进苏浅汐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解，而是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仿佛只要她不承认，那么陈景元就还没死，一切都是他们的谣传罢了。
“我以前从来都不知道，他居然是这么狠心的一个人，狠心到，连一点念想的东西都不留给我，哪怕给我留下一件衣裳呢……”
她很怕，什么都没留下，时间一长，她就会忘记这个人，忘记他的模样，忘记他的声音，忘记他的笑，忘记他曾在自己的生命中出现过，忘记曾经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最后，彻底将他存在过的痕迹全部抹去。
苏浅汐劝道：“若真如此，那你应该一辈子都会把自己关在这段痛苦的回忆里，永远都出不来。”
灵婵默默将红线紧紧攥在手心里，委屈的将头埋在胳膊里，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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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年已经离开很久了，可忘川却如同双腿僵住了一般，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苏浅汐回来寻他，才恍恍惚惚从刚才的对话中抽离出来。
然而一看到苏浅汐的脸，他的脑海中便再次涌上了华年的那番话，一股偌大的恐惧顿时席卷他的全身。
“阿川？你怎么了？”
察觉到他的异样，苏浅汐用力的摇了摇他的手，直到看到他的目光重新聚拢，才稍微放了心。
“发什么呆？我不过才离开了一会儿你就……”
话音未落，苏浅汐便被忘川猛地拉入了怀中，紧紧抱住，好像只要他一松手，怀中的人就会立刻消失不见。
忘川的双目惊恐地张大，湛蓝的瞳孔竟渗出了血丝。他全身止不住的剧烈颤抖，仿佛置身千年冰窟。苏浅汐慌乱的挣脱他的怀抱，不解道：“怎么了？”
良久，忘川才如释重负般道了句：“无事。”
苏浅汐皱眉：“阿川，你别瞒我。”
忘川撑起一个微笑：“真的无事。只是我看到你的丫头和她的心上人天人永隔，有些伤感罢了。”
我怕终有一日，我们也会走到那一步。
闻言，苏浅汐才稍稍松了口气。“原来神仙也会伤感啊？好啦，你要是累了，就去休息会儿，明日便要走了。”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因为这句话而再次翻涌。忘川惊觉，原来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了。
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会在那里得到答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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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香火琳宫。
这是整个九重天上最不像神殿的神殿，茅草屋，小花园，还有一个不大的鱼塘。据月老所言，年纪大了，就不喜欢那些耀眼夺目的，尤其像他这种，几乎一直在人界，极少回天上，比起伸手就来的东西，他倒更喜欢自己动手。
于是，从远处看，除了威严耸立的石拱门，剩下的就如同人界的房屋一般，一旁的小花园里还种着各类花草。
今日他特意没有回人界，而是专程在这里等人。他确信，她一定会来。
晶莹的水珠洋洋洒洒地落在绿叶上，使得它们看起来更加生机勃勃。月老十分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成果，露出会心一笑。
“你倒是很有闲情逸致。”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打破了月老的美好幻想。方才的一脸满足瞬间就化作了乌有，他直起身子，将装着水的壶放到一旁，淡淡道：“你来了。”
见他并不意外，醉心倒有些惊讶了。“你知道我要来？”
“自然是知道的。”月老转过身面对着她，“伤可好些了？”
谁知这一句简单的慰问反而触及了醉心的怒点：“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我的事，不需要你插手！也不需要你自以为是的来救我！”
月老看向她的眼神愈发冷漠。醉心一项嘴硬心软，他最清楚不过。“既如此，话已经带到了，上神就请回吧。”
“你！”醉心被噎得一句也没的说，“你当真这般无情？”
月老不想再继续这个问题，于是避而不答：“三途河神的黄泉剑威力之大，你已经见识过了，非但是你我，哪怕是整个天界，怕是也找不出几个能抗下它一击的，尤其，今时不同往日，他一心护着那孩子，你就不要再去自讨苦吃了。”
醉心紧咬着嘴唇。又是她！他们之间，能说的，能做的，都离不开那个人！
她干脆直截了当的朝他伸出手：“把东西还我，我立刻就走，不打扰您清净！”
月老微微眯起了眼。果然，那东西对她很重要，否则又怎么会刚刚醒过来便来跟自己兴师问罪。
“还给你可以，但你要告诉我，那瓶子里装的，是什么？”
醉心一愣，对上月老那极具穿透性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她本就心虚，这下更是暴露无遗了。“那是我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月老冷笑一声：“的确，老朽确实没有资格，可若是我将它交到天帝手中，你觉得会发生什么呢？”
花开彼岸情动忘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