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终到上元

上元宫宴。
夜色沉沉，月光潋滟，大殿内是一片热闹而不喧哗的景象。
今日，各位大臣皆携上了家中亲眷一同来到宫中，共度上元佳节，时时传来低低的谈笑之声，原本冰冷空寂的大殿也添了几分人味。
许是因为这相聚的节日气氛甚得圣心，皇上面色也是难得的温和，坐于龙椅之上端起酒杯，豪迈笑道，“今日乃是家宴，众爱卿不必拘礼。一定喝个高兴！”
一旁的皇后也挂起端庄大方的笑容，微微点头，以表附和。
底下之人皆起身，微微拘着身子，齐声回道，“谢陛下！谢娘娘！”
落座后，曹漪诺一直默默观察着身旁之人的神情，见他面色无忧，眸中却夹杂着些黯然，心中不是滋味，却也不知如何劝慰。
毕竟，今日是千星大婚……
这大殿之上唯有陆太傅身旁空无一人，显得格外突兀，他起身向上座的两人解释道。
“皇上、皇后娘娘恕罪，小女向来贪玩。今日魏将军和尹小姐成亲，一大早便来吵着要去观礼。臣改日再来带她来向皇上、皇后娘娘请罪。”
皇后早就得知他二人的婚事，想着她再也碍不着自己，也就罢了。
于是故作宽容道，“无事。这婚事本就是皇上亲赐的，若不是今日上元宫宴，就连本宫也想去贺一贺这一对璧人呢……”
说罢，眸光缓缓落到赵元逸身上。
皇上也赞同地点点头，并未怪罪陆太傅。再顺着皇后的目光看去，见自己的逸儿情绪有些低落。再瞥向烨儿，唇角轻弯，毫无不快之色，却饶有趣味地盯着逸儿。
想起兄弟俩曾为这尹府小姐有了芥蒂，皇上终是开口说道，“逸儿、烨儿，你们二人如今怎地连话都不说了？莫不是怪父皇允了尹小姐的婚约？”
赵元烨调笑着站了起身，抱拳徐徐回道，“父皇圣明，有约自当要允，儿臣又怎敢怪父皇。作为兄长，自然也不会怪三弟一时糊涂，毕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皇上对赵元烨这态度十分满意，逸儿却迟迟不语，气氛骤然低沉了下来，皇上不耐地挑了挑眉，沉稳而威严地问道，“逸儿，你呢？”
察觉到父皇的不悦，赵元逸只得暂且把自己近日沉郁的心情压下，站起身来恭敬回道，“儿女婚事父皇母后自有定夺，儿臣又岂敢置喙。”
说罢，意味深长地瞥过皇后一眼。
这一眼他并未掩饰，皇上也将这一幕收入眼底，不耐烦道，“太子今日怎么话里有话，有话便直说！”
闻言，赵元烨顿然嗤笑一声，迫不及待地替他解释。
“父皇有所不知。母后贤德，得知三弟错失佳人，第二日便送了两个美人到太子府上去。想来三弟近日消瘦憔悴恐怕并非为情场失意，而是过于得意所致吧。不知何时母后也赠儿臣几个美娇娘一同去塞外，消一消儿臣的情伤啊？”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戾气，瞬时又做出一副慈母姿态，苦口婆心道。
“烨儿可别怪母后偏心，你府中的姬妾恐怕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怎还需要母后为你操心？太子只太子妃一妻，近来漪诺又大病初愈，母后自当为你三弟多考虑些。”
这事皇帝也是才知道，他将视线转向曹漪诺，语气中带着些关切，“太子妃近日来身子可好些了？”
曹漪诺款款起身，行过一礼，恭顺道，“谢父皇关心，漪诺已然大好了。不过府中向来事多，臣媳确有些顾忌不过来，多亏母后心细，才让两位妹妹前来帮我。漪诺还未谢过母后体恤。”
这位太子妃着实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回答的落落大方又极有礼貌孝心，以柔克刚便轻松为皇后解了围。座上二人皆相视满意地点了点头，再未为难赵元逸。
不知何时她竟开始为皇后说话……
见身旁之人缓缓落座，赵元逸别有深意地看着手中紧执的酒杯，却始终未把心中的疑问直言问出。
他半垂着头，无人能看到他此刻的眸色暗得渗人，脸上尽是猜忌，将那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稳稳放下，又恢复了如常俊雅的神态。
待晚宴结束，赵元逸独自一人立在偏殿门前，等候着太子妃更衣。
赵元烨正要出宫，一瞧见他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笑意盎然，心情极好，玩笑似地说道，“魏将军福气真是好，最后竟是他抱得了美人归。三弟，你说是不是？”
赵元逸情绪本就不佳，现下更懒得与他多言纠缠，微微侧了侧身，不予作答。
不料赵元烨还不罢休，悠悠道，“三弟还真是多情啊。不过嘛这运气就一般了，心爱的女子嫁给旁人，发妻嘛又是皇后的人……二哥真是替你着急啊！”
说罢还故作痛心疾首般地拍了拍他的肩头，便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赵元逸面色冷若冰霜，此时眼眸中生出的狠厉让人不寒而栗。
这时，曹漪诺从殿中走了出来，走近那人身旁，一瞬间见到了他眼中浓浓的愤怒与恨意，让她不禁有些害怕，却还是坚持走了上前，轻轻握住他的双手，柔声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