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少年歌行

雪月城不仅是天下武道的第一城，还是立于凡尘之中的一座城。这一路行来，萧瑾辰在马车里也听到了许许多多人的声音，众生百态，仿佛尽皆在此了。
萧瑟坐在萧瑾辰旁边，正襟危坐，只是视线还是不受控制地往她身上飘，半晌，“姐，你的眼睛还有数月才能视物，怎么来了这么远的地方？身边还就带了几个护卫。”就算是他知道自家姐姐的武力值实在是非常人能及，还是免不了担心。
萧瑾辰本来眼睛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只是当年萧崇外出遭人暗算，回来的时候眼睛已经瞎了，明德帝和萧瑾辰想尽办法，甚至派了众多下属去找药王谷谷主，花费数月找到了药王谷，谷中却没有药王的踪迹。
萧瑾辰看着原本乖巧懂事的二弟变得沉默寡言，整日里浑浑噩噩，心疼的都像是放在烈火上烤。这个世界，光团把她的所有温度都放在了亲人身上，所以整个天启朝堂后宫都知道长公主的护短是出了名的……
后来，光团为她提供了一个方法，彼岸花和忘川水。萧崇服下彼岸花种，萧瑾辰每年初春需要饮下一瓶忘川水，萧崇的眼睛会被彼岸花种代替，自此就能够正常视物，但万物都讲究一个平衡，所以两人之间以忘川水为媒介，萧瑾辰会代替萧崇，双眼不能视物，只是期限减半，也就是一年里有半年的时间需以白绫覆眼，以防眼睛在遇到刺激的时候会不受控制地睁开，让目盲的时间加长，再加上目盲期间修为会下落一个大境界，以此作为违背世间事物规律的惩罚。
除此之外，原本目盲之人的听力会被无限放大这一项，也被削弱了，现在萧瑾辰的听力感官也就比正常同境界的武者强一点点而已。所以在萧瑟看来，自家姐姐在这期间实在是不宜出门。
萧瑾辰听了这话，轻轻摇了摇头，“家里的小皮猴一直在外面野着，就算是想家了都不回来，隐脉被封，一身修为无法自由使用，就剩下钱财还有一颗本来就不甚聪慧的脑袋，这一路，钱财给兄弟花，脑袋还被小姑娘打，我又怎么能放心的下呢？况且……”
萧瑟正想插嘴说那些都是意外，就被萧瑾辰的一句况且给憋了回去。
“我现在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耳朵至少还没什么问题，我刚刚好像听到那打了你的小姑娘，自称是你师姐？师姐？”前一个师姐还是疑问的口气，后一个就带着玩味和一丝危险了。
萧瑟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不禁流了一滴冷汗，他怎么给忘了，当年萧瑾辰跟他说过，他这一辈子，做什么萧瑾辰都不会管，只一件事，若是将来不经过她同意，就认了使枪的和使剑的做师傅，就是在说她的剑法和枪法不好，那她就要看看，萧瑟的眼光究竟怎么样！
“姐你听错了，之前虽然司空长风说要收我为徒，但是我没答应啊，我只答应了统管雪月城的财务，从来没答应过做他徒弟，司空千落那小姑娘估计是脑子有问题，你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嘶~”一声通呼，原来是萧瑾辰趁着他说话的时候伸手去摸他刚刚被司空千落敲到的伤处了。
萧瑾辰在萧瑟脑后摸到婴儿拳头大的一处肿块，听到他喊疼，慢慢收回了手，轻叹了口气，“在家里，除了学武的时间，连油皮都不会让你们蹭破一点儿，出门在外，竟然被一个小姑娘这样欺负，是我没用，让你落得这样的境地，不过你放心，我自然不会同一个小姑娘计较，我只会同那没把女儿教好的人计较。”
萧瑟见到萧瑾辰面上露出恬静的笑容，不禁默默为那司空长风哀悼……
清珏听到萧瑟脑后有伤的时候已经默默拿着伤药进来了，见萧瑟挪了个位置，把脑后面向他，又默默地为其上药。
一时间马上上只有萧瑟偶尔发出的痛呼声，萧瑾辰确实看不见，但是她的修为还在，为自家弟弟讨个说法，不过分吧？
司空长风回到主城之时才发现原来在他出门之后，萧瑾辰已经送来了拜帖，说是家里惦念，她便来看看家弟，以免让那不懂事的欺负了去。
司空长风看了帖子不免老脸一红，自家闺女确有仗着萧瑟此时武功尽失欺负他的嫌疑，可是他当然不会承认了，一个大男人还躲不过一个小姑娘的一枪，未免有些没用了嘛，是吧……现在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但片刻之后，司空长风突然意识到，萧瑾辰说的这话，可是在刚刚发生的事情之前，那这话就不是说给自己听的，自家闺女这是刚好撞人枪口上了吧！这倒霉催的。
萧瑾辰此行是以天启长公主的身份送来拜帖，是以进城的时候，是司空长风亲自率一众弟子前来迎接的。
萧瑾辰也并未一直待在马车上，到了城门口就下了马车，因正值初夏，所以身上只着一件茶白色绣银色暗纹的纱质交领广袖收腰长裙，外罩短款艾绿色半臂开衫，身上的淡漠浅了些，一举一动都透着皇室特有的优雅从容，只是这样钟灵敏秀的人，竟目不能视物，让人见了不禁惋惜。
萧瑟看着那些人露出惋惜之色，只觉得心里不舒服，他还记得很久之前，萧瑾辰刚刚系了白绫外出行走之时，那些人根本不问缘由，就只会说长公主这样优秀的人，真真是老天的宠儿，就是可惜了，接着就是一声仿佛悲天悯人般的叹息。
第一次听宫侍私底下这样说，萧瑟和萧羽上去将人打了一顿，可是他们还是能够常常听到这样的话。后来萧瑾辰让他们不要在意，反正她也没真的瞎了。渐渐地这样的话也消失了，应该是父皇处置了那些乱嚼舌根的人，只是萧瑾辰目盲期间就很少在外走动了，眼睛正常的时候也很少出星渊殿了。
其实萧瑾辰是真的不在意，况且明德帝还因为这事儿处置了好些宫人，总给她好东西，就是萧崇兄弟三人心里既愧疚又难过罢了。再加上当初做决定的时候，萧瑾辰只是和几个弟弟略微说了几句，就定下来了，后来尽管萧崇想要反悔，也是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