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新年快乐

不得不承认自己手上的这枚印戒拥有十分强大的力量。当辛迪尔德穿着一件崭新的纹章甲回来时，让人难以联想几个小时前，那个饥肠辘辘、衣衫褴褛的流浪汉。
“辛迪尔德，上午被打断了，你再详细说说，你在格瑞斯堡听到的消息？”德斯莱特再一次把其他人支开，留下了自己和护卫骑士。
“遵命，德斯莱特大人！”辛迪尔德毕恭毕敬。
听完他的讲述，德斯莱特难以平复内心的不安和激动。如果那个什么原信会的人所说不假，那么只要自己和教团当中，拥有那个什么感应能力的人一接触，自己拥有圣戒的身份就会暴露，危险自然不言而喻。自己也许还能从流寇的洗劫中苟且偷生，但是遇上圣殿骑士团，一百个辛迪尔德都不管用。
“好了，辛迪尔德，无论如何，很高兴你又回来了。”德斯莱特突然觉得，只有眼前这个青年，才是自己的家人，“现在我还有这座城堡，我们为那些穷苦的人而战的目标，又成功了一步！”
“原来德斯莱特大人还记得啊！”辛迪尔德自己可从未想过德斯莱特这种年少轻狂的梦想。他信奉八圣灵，也相信怜悯之神终会眷顾众生。但不相信凡人能够践行这一憧憬。
“为什么我会不记得？”
辛迪尔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口误，“哦不，德斯莱特大人，只是……”
“说吧，辛迪尔德，无论何时，我们都是同生共死的一体了。我们没必要有哪些繁琐的规矩。”
“老实说，德斯莱特……少爷，有许多人小时候，我是说，许多人在少爷您的这个年纪，都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
德斯莱特打断了他，“但是，直到长大……我明白你的意思，辛迪尔德！其实，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有一些变化了。我竟然开始沉醉于成为领主而带来的，人上人的感觉。老实说，即使现在，我也还无法自拔。更可怕的是，我脑海里还渐渐坚信，成为一名领主，成为一个当初我讨厌的样子，会有利于我的梦想！”
“这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德斯莱特少爷，这就是成长！”辛迪尔德觉得眼前这位少年很奇怪，有时候会觉得他是个老谋深算的成年人，但更多的时候又会觉得他不过是个孩子。
“你知道吗，我曾经在书上看见过一句话：三十岁前是英雄，三十岁后是混蛋。辛迪尔德，你曾经……你十年前，像我这岁数的时候，你有过什么梦想吗？”德斯莱特看着辛迪尔德，很害怕自己也变成威斯敏伯爵那样的人。
“哇哦，德斯莱特少爷，为何今天突然这样伤感？上午你都没这样……”
“是的，我也是刚才看见你，才突然惊觉一些东西。”德斯莱特从领主座椅上站了起来，看向了门外的庭院，“辛迪尔德，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不知道！”辛迪尔德也跟着站了起来，现在的他的精力已经完全恢复，热水澡和圣戒让他重获新生。
“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德斯莱特开始往外面走去，“几个月前，我在达恩堡的城堡上还思索着，今天的自己会是怎样？今天的达恩堡居民们会是怎样？有多少我熟悉的面孔已经离去……”
“德斯莱特少爷……”
“万万没有想到，活着的竟然只剩下我俩。”德斯莱特声音都开始颤抖，“辛迪尔德，多亏了你，让我又想起了几天前的自己，想起了达恩堡的居民。老实说，也许正是因为贫穷，我在北境从未见过达恩堡居民那样虔诚的八圣灵信徒。可是八圣灵从未有拯救过他们任何一个人，因为就算真的有八圣灵，他们也不在乎任何一个人的死活。而在乎他们死活的人，竟然会因为一个虚假的身份而背叛自己的信仰，还觉得自己不忘初心！”
“德斯莱特少爷……你是喝酒了吗？”
德斯莱特走上了城墙，凯席斯家族的士兵已经开始在大军留下的营地里驻扎。“今年就这样结束了，在死亡和悲痛当中，就这样结束了。”
“德斯莱特少爷，你中午喝了多少酒？”
“我没喝酒，辛迪尔德，只是突然间有了许多感慨。”德斯莱特趴在墙垛上，“有时候，我觉得我身体里有两个自己。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控制不了自己。”
“也许这是圣戒的影响。”辛迪尔德觉得站在这里还挺冷的，“八圣灵在影响你”
“唉，不管怎样，这一年过得真快啊！去年的现在，那场盛会，你还记得吗？”德斯莱特无法抑制的伤感。
“当然，罗伯的孩子冻死了。少爷你决定给所有没能熬过去年的人，举办一场追悼会。”
“虽然很简陋，但是，那一晚真的很伤感，也很快乐！那些达恩堡的老人、孩子、男人、女人，我们一同欢歌的人，不曾想都没有熬到今天。”
“我们会为他们复仇的，少爷！”
“复仇？向谁？”
“那……那伙流寇啊，还有那些帮助他们的难民！”
“刀杀人，我们怎么能只怪罪于刀呢？”德斯莱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辛迪尔德，也许在未来的日子里，我还会像这几天一样，背叛了自己。我希望你都能够随时提醒我。”
“提醒你什么？”辛迪尔德觉得今天的德斯莱特有点不对劲，前言不搭后语的。
“别让自己成为自己最讨厌的模样。”德斯莱特打了个喷嚏，“战争就快要来临了，远比这冬天还可怕的东西！”
“少爷，我们还是先下去吧。”辛迪尔德也低头看了看，营地里准备点火把的士兵，“太阳落山了。”
“又是夕阳日暮……”德斯莱特回过头看着背后的余晖，菲莉娅今天也会坐在那矮墙之上，看着这片残阳吧。
“辛迪尔德！”
“嗯？少爷？”
“新年快乐！”德斯莱特闭上了双眼，想象自己与菲莉娅正在共鸣。
“新年？”辛迪尔德有点惊讶，这有什么值得庆祝的？换一套计算的历法，每一天都是新年啊。例如北边的法迪斯帝国所用的历法，前天就是新年了。真不知道今天德斯莱特少爷是出了什么毛病。
“是的，新年快乐！也许，今天的日落和以往一样很普通，但明天的日出，将会是崭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