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宛儿

这时，一旁突然传来一声嗤笑：“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一片恭维声中骤然出现一个突兀的声音，引得房内所有人都转头去看。云姒恍若无人地梳理发髻，涂抹口脂，眉心一朵桃花钿应得皮肤雪白，较之红梅姑娘过无不及。
“云姒，你这是什么意思？”红梅面容愠怒，娇艳的眉眼变得犀利起来。
云姒面色不变，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我们是什么出身？还妄想嫁入豪门做贵妇人，当真是痴人说梦！”
出身……又是出身，红梅一想到曾经卑微低贱的日子和自己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哥哥内心就一阵扭曲。她有美貌有付允辙的宠爱，明明应该受到所有人的尊敬，可就是因为卑贱的出身和舞姬的身份让她进入付府难上加难。如今云姒当着所有人的面撕开这层遮羞布，打碎她期待的梦景，也休怪她顾不得往日的情分！
红梅慢慢拂过自己珠光碧翠的发髻，垂下的珠帘随着手微微晃动，照得她唇角的一抹嗤笑更加刺眼：“我出身是低贱，比不上你云姒姑娘出身官家却被亲生父亲赶出家门，落得个六亲不认的下场。”
云姒默默握紧了拳，一张脸瞬时变得惨白。
青柳“咯咯”地笑，一只手细葱似的拨弄着妆台上一个白瓷的摆件：“前些日子我在街上碰见云大人和云夫人，那感情是真的好，小公子哥也长大了不少呢。”
云姒的母亲是云凡的原配，被云凡和现任继母联合害死，云姒被赶出家门后迫于生计才签了卖身契到这舞坊来卖艺。她在这儿吃苦受难，云凡却中年得子，生活过得好不惬意。这是云姒历来不愿提及的出身，更是她一辈子的痛，她迟早会亲手剐了这对狗男女，为她母亲报仇。
云姒经历了这些磨难性子早就沉淀下来了，也不会被他人随意揶揄几句便失去控制。只是她心里一直有一道过不去的坎，让她无法故作平静地回应这些嘲讽地语言和目光，她只是默不作声地低下了头，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红梅见她这副样子心中划过一丝狠毒的快意，却不打算就这样轻易地放过此事：“听说今日王公子也来了。”
王公子，京城最富有盛名的一位花花公子，被他看上捧入云端又侮辱至死的舞姬不在少数。
云姒的脸霎时变得铁青。
“妹妹这张脸颜色变来变去当真是有趣呢，”红梅扶着妆台微微起身：“不如……今日就由你去接待王公子吧。”
云姒顿时抬起头，一双明亮锋利的眼睛如剑般刺向红梅，抖动的双手暴露出她内心的不甘和愤怒。
红梅的笑容越发灿烂：“妹妹是不愿意吗？云府在王府面前不过蝼蚁，你若能攀上王公子，倒为自己谋了一个好前程呢。”
呵，好前程。
云姒何尝看不出红梅的心思，她这是一心想把自己往死路上送！
房间内的气氛陷入僵直，一半看好戏，一半带同情。
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从门楼传来——
“我怎么不知道这碧春阁换当家的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向房门投去。半晌后，一只纤纤玉手推开了房门，紧接着一个清亮的身影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