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惊觉

三界之内都有传言，说人族是神族的分支，又有说人族乃巫族后裔，而那早已经从历史长河中消失的神秘巫族，便与神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因所谓巫族实在过分神秘，除了传说以外，这个族落就仿佛从来不存在一样，所以玄清大道真君还无法断定此说的虚实。
然而有个不争的事实是，正如传言所说，人族修炼而成的神，不论从神性还是神力上，相比其他各族神官，都更加接近神族。
所以虽然人神并非真正的神族，但神族在用人上更倾向于人族修炼成的天神。当然，十三重天内有不少其他族类修炼成神的，但人神在天界的地位也确实是无可撼动。
九神之中，掌事者除了他观影以外，皆认同并倚仗人神之力，风神自然也不例外。
就风神与人族之神的关系，还有风神与自己的关系，玄清大道君有理由相信他们从来都是目标一致的，所以他不可能简单地因为观影大师的一句话，就对此有所怀疑。
玄清大道君觉得更合理的可能性是，观影大师更多的只是想借此离间自己和上神的关系，在人神之首和神族之首之间埋下怀疑的种子，或许对他而言，才是真正的有利可图……
观影的话，自然不可全信，这点无需多虑，可玄清大道君却怀有其他顾虑——虽不可全信，但就真的……完全不可信了吗……？
得知风神的注意后，观影大师一面毫不留情地下令将其神使残忍烹杀，不见半点犹豫，一面着急将他们遣走，这一举动就足够让大道君疑心了——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观影大师不想被风神监控，这一点玄清大道真君是再理解不过的，可匆忙将他们支走，这举动是不是太显眼了些？
玄清大道君突然产生了一个怪异的想法，这个想法在他看来近乎大逆不道，可它却一直在自己脑中萦绕，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是否观影本有想同自己说的话，却“恰巧”被这突如其来的神鸟给打断了……
这想法犹如一滴浓稠的墨汁倏地滴入他的脑海，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晕染开来——假若神鸟此来，目的并不是为探听观影大师“说”了什么，而是……而是确认自己和倾城山神“听说”了什么，那……
不对！！
不对不对！！
大道君心下骇然，他自己都惊讶于自己竟会冒出这种想法，自己难道不是无条件信任风神吗，那此刻……这隐隐泛起的疑惑又是……什么呢？
他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于是凝神静气，回过头来定定看着背后已经远去的紫竹林，那满眼满目的紫黑色竹竿，深深浅浅错落不齐，阻隔了竹林内外，将它们分成互不相干的两个世界。
可那里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
他的感觉让他以为竹林中一定有一双眼睛正直勾勾盯着他们看，可现实是，那片暗紫色的区域之间，根本什么也没有。
大道君灵感大开竭力搜寻，却仍然找不到一点儿刚才那种被紧紧逼视的感觉，就好像那只是他自己的错觉。
可是就在他对风神产生“怀疑”的时候，他分明感受到了一双眼睛的存在，那双眼睛的注视简直可以说深入脑髓，直叫他头皮发麻。
可偏偏此时，却哪里也寻它不见了。
或许……
玄清大道君不得不产生这样的猜想：或许那双眼睛，那一阵“凝视”，与其说是出现在他们身后，倒不如说是直接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的，“它们”在某个瞬间控制了自己的思想，从那以后，他脑中所出现的一切想法就都是那双“眼睛”强加给自己的了，包括对风神的大不敬！
“跟我走。”
玄清大道君口中轻唤一声，示意倾城山神紧跟自己，随后两位神仙一前一后急急脱离了玉竹峰范围。
回程的这一路，玄清大道真君渐渐明白了，刚才所产生的这些不由自主的怀疑，应该是自己的意识被观影大师入侵所致，因此他也才真正意识到观影大师话术的可怕之处——那种蛊惑是潜移默化的，犹如春风化雨，让人不自觉地便陷入他的暗示之中难以自拔……
奇怪的是，他未曾听说观影大师有此操控人心的能力，难道是……醒世镜的影响吗？
若真是醒世镜，那可就没有更坏的情况了——凭他区区人神之力，如何同那与天地一同诞生的神器相抗衡，更何况，有些想法一旦出现过了，从此便会在脑中挥之不去。
思虑及此，大道君突然惊觉，自己已然被观影大师影响得太深了，但也正因如此他才略有欣慰——毕竟那些怀疑，并不是自己真实的想法。
不过即便豁达如他，却也难免有些懊悔，自己方才在紫竹林中还是不该窥探观影大师那双眼睛，那眼睛向醒世镜中观察已经历了亿万年之久，怕是早已同那神器相接相连，而醒世镜哪是一般的神界重器，它承载世间一切历史之幻影，若真有蛊惑人心的能力也一点不令人意外。
还是自身修行不够吧，大道君反思自省。
若继续纠结此事，自己恐怕就真的要被观影大师牵着鼻子走了。与其继续顺着观影大师的思路信马由缰，纠结上神派遣神鸟来此的真实目的，纠结风神是否信任自己，倒不如理清目前最棘手的事情更紧要。
倒是有一点玄清怎么也想不明白，既然醒世镜如此重要，甚至是危险，智慧广大如宇宙大神，又为何偏偏把它交给了观影呢？
对于这一点，自从玄清成神之后得知神族竟握有此等宝物起，就百思不得其解。
醒世镜其物，着实神秘得很，虽然玄清大道真君曾经见识过，却总觉得自己并未见其全貌，甚至可以说，他见到的并不是它的真实面貌。醒世镜的真相如何，恐怕只有真正的神族才知道。
所以，究竟是醒世镜的特别之处使得它只能交由观影掌管，还是观影大师实在具有某些过人之处，才让身为幺子的他有资格越过其上众位兄姊，并得到宇宙大神的认可而独掌此等秘宝，这一谜团实在叫人匪夷所思。
然而疑惑终归只能是疑惑，无论如何，观影大师因掌管醒世镜而获得了“观影”之名却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剩下的，他只知道对观影，对醒世镜，绝对不可等闲视之，一点儿也大意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