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恍若一梦

画面渐渐隐去，镜面重又变得平静，十方施术凝成的镜花水月终在半空消散于无形。
镜花水月之术早已结束，云瑶帝姬，也就是幽冥界的夭夭还久久站立原地，满眼是泪，瘦削的肩膀不停地颤抖，似是再也难抑心中的苦楚。
“阿弥陀佛。”十方见状合十双手行了一礼即无声无息地退出了大殿。
以前无论自己吵架时如何毒舌放肆，厮打时多么不留情面，也没见过夭夭掉一滴泪，服一句软，穷奇甚至私底下跟冥君吐槽夭夭只怕是夺舍少女之身的男妖，从没想到强大如斯的夭夭现在竟也会像个小女子一样嘤嘤哭泣，穷奇想劝又不知从何解劝，也只得抓耳挠腮地退出殿外。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渐远，殿内变得如此安静，夭夭以为终于就剩下了自己，一时纵情，哭得越发肆意。先是无声饮泣，渐渐竟哭出声来，谁知越到后来哭声越是抑制不住，最后干脆放声大哭起来。这一哭，直如千里溃提，滔滔不绝，无法停歇。那曾经忘怀的屈辱、心痛、愤恨今日成千上百倍地报复似地压到心上，此刻都随着眼泪宣泄而出，只教夭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正哭得万分热闹之时，一只叠得无比方正带着龙涎香气的银色丝绢手帕被递到眼前。
接过帕子，夭夭起先拭了拭红肿似桃的眼睛，丝帕是用上好的冰蚕丝织就的，敷在眼上凉丝丝的甚是受用，旋又毫不客气地擤起了鼻子，银色的帕子顿成一团惨不忍睹。
方才递帕子的那只极好看的手还在原地，此时几不可见的抖了两抖。
夭夭这才惊觉原来大殿之内除了自己尚有别人。透过烂桃似的双眼间的细缝勉强看去，竟是冥君长涯。
“帝姬。”冥君唤了她一声。
“冥君，我还是更喜欢唤我夭夭。”夭夭轻声道：“做天界的云瑶帝姬，实在是太苦了，还是做幽冥界的夭夭比较自在，那些前尘往事，要只是噩梦一场该有多好，醒来之后就可以全部忘怀。”夭夭说着又将头仰了起来，继续说道：“可是，还是不行啊......既已想起来了，就再也忘不了。那个人人惧怕的魔君竟被我唤醒了，父君母后因我沉睡在无厄海，姨母跟魔君勾联想要为祸苍生，我已是一身污名不知该如何洗雪......这都是我的错，是不是？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我......从我出生之日一直被人夸赞天降祥瑞，被奉为天命所归的帝姬，我其实自己也知道，我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好，但我也从未想过自己一夜之间会变成仙心不稳、唤醒魔君、累及双亲的千古罪人！也许我真的不是什么天命之女，真的如姨母所说是个不祥之人？只要想起了这一切，只觉得自己背负了太多太多，太重太重......”夭夭仰起头，本是有意不让眼泪掉落，可那可恨的泪珠还是不争气地大滴大滴滚落。
一个带着熟悉的淡淡龙涎香气的怀抱轻轻拥住了夭夭：“如果一人背不动，本君同你一起背如何？”
夭夭惊抬起头，却望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眸，那一眼进去就仿佛陷入了一汪深潭，让人无力回神，只想就此沉溺，陷落。
“夭夭，对不起，这么久以来，有件事本君出于私心一直未曾说与你知，希望你不要怪我。”长涯将手抚上夭夭头顶，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第一眼看见你，我其实就认出是你，夭夭，不，那时的你还被唤作云瑶帝姬。你忘记了一切，而我，却一直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