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六章 探寻

柳湘湘看清了他的父亲，但是同时他也陷入了极度的不解之中。因为从她妈妈的黑本子里可以明显看出，她爸爸年轻的时候，是一个多么专一，多么深情的人啊！那个黑本子里柳含卿对钟蕙兰的每一点描述和每一句情话，他都几乎记得清清楚楚。她实在是喜欢那个时候的柳含卿，那简直就是一个闪闪发光的存在。可是，为何他的父亲最终会变成这样四处留情的。她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柳湘湘对柳含卿不知道是该恨还是该爱。她没有办法不爱自己的父亲，可是，她又为她父亲的所作所为所不齿。她被亲情和道德感左右拉扯，她感觉终有一天，她要被这两样东西撕成两半。
七月的黄柳镇，又是许多青年男女去浣纱江“慷慨赴死”的时节。归鼋岛翠绿一片，远远望去，整个岛就像是长在河面上的一大株榕树。落雁山的枫叶还是绿的，还看不出一丝红来。但是人们也都知道，九月一过，归鼋岛会变得落叶纷飞，落雁山会变成枫红一片。归鼋岛和落雁山就像是生长在黄柳的两姐妹，遥相对应，各自解读着季节，惊艳着时光。
这个假期，余宸陌过得很忙碌。他在家乡走街串巷，为的就是打听一星半点有关于柳含卿过往的事情。他知道，关于柳含卿，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对他的过往是完全了解的，那就是欧阳毅，可是自从上次一别，欧阳毅再没有出现过。其次，应该就是董婉婉了，可是他没办法直接去问董婉婉。因此，他只能四处逛，跟老人下棋，跟大妈聊天，希望能从众人口中获得些许有用的信息。
可是他失算了，那些下棋的老人对柳含卿根本没有什么了解，甚至很多人根本不知道柳含卿是谁。对于下溪最高学府的校长，他们还停留在蒋文钦的时代。他们倒是乐于和余宸陌下棋，因为这个孩子在象棋方面的造诣，并不比他们这些身经百战的老人差多少。
余宸陌也认识到了自己这样四处问显得比较笨拙，可是他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让这一切水落石出，他才能拨开生活的阴云，重见阳光。
在一轮一轮的纠结中，余宸陌想到了归鼋岛上的老人。所以，他决定去归鼋岛。
午后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木划子在寂静的水面上划开一道波纹。上次和柳湘湘来，还是秋风扫落叶的季节，当时柳湘湘偎在他怀里，哭得像个弃婴。现在，整个岛都是一片翠绿，如果柳湘湘也在，她应该是一番别样的心情吧。想到这里，余宸陌有点后悔没有叫上柳湘湘。他知道，只要他叫她，她一定会跟着来的，但是他没有叫。余宸陌的心里有他的打算，如果真的从老人的口中问出些什么，他要先过滤一遍，因为她知道，柳湘湘再也经不起多余的打击，现在她还能这样好好生活，好好学习，可能都已经是在耗尽她所有的理性在苦苦支撑。因为余宸陌明白，作为一个女儿，没有什么比从父亲那里得到的荣誉感更能催她们上进的了。他和柳湘湘一路走了这么多年，她的变化太大了。
走过那条熟悉的石板路，转过一个小山包，那几间小平房就映入眼帘了。房前屋后，是葱茏的南瓜藤，墙边的蛾眉豆架子和上面密集的豆荚，将几件破旧的房子呵护得严严实实，老人晚上睡觉，纯粹就像睡在菜棚里一样。
随着余宸陌一点点走近，狗就从蛾眉豆架下冲了出来，汪汪地叫着，不知是对来客的拒绝还是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