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南槿其人

果然无论看过多少次，她都无法理解人类的复杂情感。
南家，除了南槿的父亲和小叔两家，后来就连姑姑和堂姑都搬来了。
两幢相邻的联排房，四户人家。
真是团团圆圆，阖家欢乐。
可是这份团圆中，没有南槿。
云暮婵复又低头，看着欲言又止的女人，忽然冷笑了一声。
是说不出的嘲讽。
她如何不知道这人想说什么？
这人是知道的吧。
这些年里，南槿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所以才会说不出来。
因为她从心里就觉得，南槿不会回来了。
这个世界很小，不想见的人逛个超市都能遇见。
这个世界很大，想见的人可能连一句再见都来不及说，就再也遇不到了。
有心要躲的人，如何还能再见？
只怕此生无缘。
南槿啊，是个会因为知道奶奶记不住要吃药，就一天四个电话打回家提醒的人。
是个会因为爷爷身体不好，不能喝酒，就让人买下整个月牙村所有卖酒的店，却不干涉发展，一切都照旧，收入也属于原店主，只为了不让他们卖酒给爷爷的人。
是个会因为姑姑的丈夫去世，特意请求左邻右舍多多照顾，还特意让人物色了适合的人，不让姑姑孤独一生的人。
是个会因为父亲一直欠债不还，从十二岁开始就一直默默填补窟窿的人。
是个会因为姐姐的一滴眼泪，就把人送进jing局大狱的人。
是个会因为妹妹的一句喜欢，就拼尽全力去达成的人。
明是那样一个心软到极致的人，明明是那样一个期盼着微末关怀的人。
却被逼到连那一点期盼都要藏起来，最后远走高飞。
甚至避而不见。
咫尺天涯。
真是讽刺。
这些年里，女人和女孩，也就是南槿的表姐和堂妹。
她们期末考和期中考只要考到了九十分以上，就能得到五百的奖励，满分一千。
考一次，奖励一次。
而南槿在小学三年级之前，每一次的考试都是考满分的。
可是没有奖励，没有人夸赞，甚至没有人关注。
后来，她就放弃了。
她考差了一次，年级第七，想要引起家人的注意，可惜还是失望。
她没有零花，没有除了学费和餐费之外多余的一分钱。
她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每年过年，小叔和姑父出于或同情，或脸面的一千块钱。
如果不是还有一个爷爷发话，她就连这点钱都保不住。
这一切，这位表姐看来是一清二楚。
不过也是，她比南槿年长十岁啊。
她也不信这个堂妹一无所知。
可是，谁也没有试图伸出援手。
即便南槿对她们温柔以待，却没有能得到温柔的回报。
如今的后悔也好，思念也罢，又有几分真心？
云暮婵最后也还是没有现身，只是默默地离开了。
她去了临安。
可是已经见不到那个为南槿效命，既像属下，又像母亲的连清涵了。
她似乎特意培养了一个接班人，已经退出离开了。
云暮婵看着蒸蒸日上的初雨集团，云暮婵摇摇头离开了。
这或许就是人吧。
自以为选择了最正确的道路，却只是以为而已。
南家不就是这样？
云暮婵最后来到了一个小村庄。
那是一个存在于山林间的小山村。
很美。
并且出乎意料的富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