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告白

汤家在如今的盛京并不是名头最盛的，但是这个家族历史悠久，书香门第，数百年输出无数贤才，从未有过污点。
如今，汤家家主汤惠远官拜吏部尚书，是大齐的人力资源局局长，权利不容小觑。
而最重要的，也是宣王提到的：这个家族，如今正被皇帝看好，有意提拔。
这样的家族，自然是和云家这种暴发户不一样的，它源远流长，更有底蕴与生命力，是真正的豪门。
今年秋猎，汤家意外寻得多年遗失在外的小女，这一事很快就传遍整个盛京。
三岁被拐走的孩子，一番颠沛流离，竟然又回到盛京，在宣王府做了多年丫鬟，一直到最近，以林老师的身份才逐渐被人知晓，乃至被汤公子发现身上纹身，知晓其身世渊源。
如此一番曲折的境遇，一时间纷纷成为盛京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一夜秋猎晚宴，林晓晓当场失态冲出宴厅。
她的行为莽撞不妥，却很容易被皇帝和其他人原谅——可不是么，谁活了十多年，突然冒出一对父母出来，不会一时难以接受呢？
而愤怒委屈的林晓晓，在对宣王发了一大通火后，第二天立刻就恢复了正常，无论是面对汤家夫妇，还是面对汤子兴，都游刃有余，仿佛经过一夜的沉淀，就那么接受了自己是汤家小女的事实。
秋猎的接下来几日，林晓晓除了参与一些稀疏的活动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帐中度过——因为那一晚她作死跑出去吹风，光荣感冒了。
为了方便照顾林晓晓，汤家人当晚连夜派人去把桃酥接过来，还装了一车林晓晓的日用品过来。
秋猎最后一晚，林晓晓一个人在营帐边缘散步，司凌元主动找上了她。
父母血脉，是林晓晓不可侵犯的骄傲和逆鳞，以至成为汤家的女儿，让她如此排斥抗拒。
这是司凌元，乃至宣王都没有预料到的。
“那日见你恼怒着离开，如今可是好些了？”
林晓晓嘴角含笑，丝毫不见怒气，仿佛那一晚她委屈愤怒地发泄都是一场幻觉，她道：“太子殿下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司凌元：“在水鸢、在文渊阁，你同本宫谈笑风生，如今，却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同本宫说了么？”
林晓晓：“说了有用吗？那天在栖霞宫我就说了从今往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可结果呢？”
司凌元风光霁月的脸罕见沉下来，放缓的口吻，轻声道：“你是还在为那件事不高兴。”
林晓晓不由失笑，“太子殿下，发生过的事情是不可能抹去的。你问我为什么不能再和你谈笑风生？你的母亲差一点谋杀我，而她作为一个谋杀犯，如今继续好端端做着她的皇后。你觉得在这件事情之后，我们可能还继续谈笑风生吗？”
司凌元：“你且给本宫一些时间，剩下的事情本宫自然会处理好，断不会让那日的事情再发生。”
林晓晓抽出一条崭新的丝绸帕子，擦了擦鼻涕，平静道：“你的意思是，我只要乖乖等着，等着太子殿下你手腕通天，把我包装成一个名门之后，最后再让你用花轿抬进东宫吗？”
司凌元目光紧紧盯着她，再次沉默许久，才开口：“这一趟秋猎，每日都有姑娘在本宫面前受伤，每晚晚宴都有姑娘在本宫面前跳舞作乐。她们装作楚楚可怜，又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在本宫面前展示自己的才华。”
林晓晓听了，点点头，“听说魏想容连你送她的那台钢琴都搬来了，是下了不少功夫。”
司凌元：“你既知道，便明白这盛京，乃至整个大齐，无数女子都渴望着成为本宫的女人。东宫太子妃，锦衣玉食、至高权利，你当真不心动么？”
林晓晓坦率道：“心动啊，怎么不心动。”
司凌元的黑眸瞬间如星河一般亮起。
林晓晓却道：“可是我不喜欢你。”
司凌元活了二十余年，从前看中的女人哪一个不是一句话便可揽入，他没有料到自己一番心血，换来的是那么一句斩钉截铁的“我不喜欢你”。
他再次沉默好久，最后道：“宣王府有的，东宫都有，他能给你的，本宫都能给你，你竟是愿意跟他，也不愿意随了本宫么？”
林晓晓：“殿下，你风光霁月、温润如玉、豁达宽厚，确实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伴侣选择。但是，我想问问太子殿下，你真的把我当做过你喜欢的人吗？还是一件好看的饰品物件？爱情不是附庸，而是一场旗鼓相当的游戏，所以，彼此先要有尊重，站在同一高度，才能谈其他风花雪月。殿下久居高位，什么都是想要就有、没有就想办法有，怕是有些道理反而不明白，那我今日便告诉你——你可以用手腕计谋夺下一份权利、一笔财富，但是，却永远夺不走一个人的心。在你骗我进西山猎场的那一刻，我林晓晓永远就不可能爱上你，你明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