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辗转难眠细盘算

张静娴回到家，空荡荡孤零零的，她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才显得有点人气。
电视里还在播《我的前半生》，恰好播到罗子君从殷实的家里搬出来，住进简陋的出租屋，她想，如果是她，她会像罗子君那样做吗？她跟纪恒昌结婚将近二十年，一起把家建设得舒适富足，如果分开，即使让纪恒昌净身出户，将来纪恒昌的收入都要交给罗欢，她不甘心！而且，纪恒昌以后将日日夜夜去陪罗欢，而她从此一个人，以电视机为伴，她的感情谁来抚慰，她的生活谁来照顾？社会舆论也是沉重压力，那时走到哪儿都有人问，你爱人呢？她回答，离婚了，为什么离婚？他出轨过错在他，那些人听了，能夸奖她正义？很可能是笑话她悲催。
她突然感到自己变态，如果是别的女人看到老公幽会新欢，一定会冲上去扇新欢几个耳光，她当时就没想起来那么做，怕是一直都是和和气气过日子，把宣泄情绪的本能压制到枯萎，她认为不能畏首畏尾，如果下次再让她抓到他们在一起，她也要大打出手。
钥匙开锁，纪恒昌进门，他像平常那样换衣服换鞋，喝水，去厕所。张静娴看他容光焕发的样子，问：“今天应酬什么人？看起来满面红光，老树发新芽啦？”纪恒昌警觉的说：“不是，多喝了几杯。”他心里琢磨，她的话是不是有所指？难道她真的跟踪他，发现他跟罗欢一起？再一想，发现也没什么，吃顿饭而已。
纪恒昌丝毫不表露内心波动，表面平静的说：“睡吧，不早了。”
他去洗澡，洗完澡对着镜子吹头发，吹完头发回到卧室，靠着枕头看手机。她去看看湿漉漉的卫生间，想让他自己用完自己收拾，恐怕引起不愉快，厌恶的看他一眼，自己也去洗澡，洗完澡吹头发，然后一并收拾干净。她叹口气，两个人生活干的活，一个人生活也不少干。
收拾好卫生间，她又回到沙发上，卧室里床上那个人跟别的女人靠近过，感觉肮脏恶心，她从衣柜里拿出来一床被子，放到沙发上，纪恒昌问：“分居？”张静娴说：“我追剧，不知道看到几点。”
张静娴在沙发上躺下，打开被子盖在身上，纪恒昌下床，走到沙发旁，坐在她身边问：“看什么电视剧？”他看看电视说：“《我的前半生》，你不是看过吗？重播还追剧不睡觉啊？”张静娴爱答不理的说：“我想看。”纪恒昌没说话，趿拉着拖鞋回卧室。
从纪恒昌的举动，张静娴看出来，纪恒昌没想离婚。他当然不想离婚，遇到个女人就离婚，可不是他这个年纪能做的事。他顶多就是玩玩，也许连玩玩都算不上，不就是在酒楼吃顿饭，开车出去走走嘛，这样想着，她心里踏实了一大半，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如果离婚了，找这么个人陪着，花钱不一定能找着。
她不习惯一个人睡，也不能让他一个人睡，起来关上电视，刚取出来的被子放在沙发上不管，回到床上，钻进纪恒昌的被窝。纪恒昌说：“我还说今晚一个人占一张床呢，你又回来了。”张静娴说：“我的位置不是那么好占的。”
张静娴的表现，让纪恒昌看出来，她跟踪他，并且看到了罗欢。
他关上床头灯，躺好，张静娴的胳膊勾住他的脖子，腿放在他腿上，她搂他很紧，他觉得她在说，不要离开我，他拍拍她，意思是，不会离开你。
直到张静娴睡熟，纪恒昌才把她的手和腿移开。他关上灯是为了让她早点睡，让她感觉不到被忽略，他已经对她毫无感觉，迎合她的爱实在很辛苦。
他睡不着，脑海里闪回约会现场，对面是罗欢，洋溢着青春的脸，灵动的眼睛，那双眼睛无论浅笑嫣然，还是忧伤烦恼，每一个表情，都像片片枫叶落入他的心田，他的心有爱的风刮过，枫叶扬起又落下，沙沙作响，让他的心一直不得安宁。
从尚品渔港出来，他带罗欢去了相邻城市的一条铺着枫叶的老街，街边是参差错落的树木，一颗古老的枫树夹杂其间，荫翳蔽日，树下有两条白色的长椅，椅子旁边是路灯，他出差经过那里，像一幅画，看到就印在脑海里。
初夏，他带张静娴去那里度过他们的结婚纪念日，间隔半年，他带罗欢去那里度过他们的第一次约会。
他记得跟张静娴坐在靠近路灯的长椅上，一起唱年轻时候的歌《风雨兼程》，“山高水长路不平，携手共攀登”，像他们爱情的誓言。二十年后再唱这首歌的感受，像张静娴所说的：“这里是四维空间，除了立体的风景，还有一条时间长轴，从青年到中年，爱情无处不在。”
他带罗欢坐在那条长椅上，他说：“给你唱一首我们那个年代的歌好吗？”罗欢说：“好呀。”他唱《风雨兼程》，罗欢说：“这歌我没听过，你唱《假行僧》吧，王健林都会唱。”纪恒昌在网上看到过王健林在公司年会上唱《假行僧》，可是他不会唱，只好说：“我想听你唱歌。”
罗欢想了想，唱了一首《白狐》，她唱到：“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千年修行千年孤独，夜深人静时，可有人听见我在哭，……”罗欢悠悠的唱，纪恒昌静静的听，她唱完这首歌说：“恋爱的时候，唱这首歌因为这首歌适合我的嗓音条件，能唱好，想不到这首歌像是书写我的命运。”她的眼里泛起泪光。
纪恒昌回想到这里，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脸，因为他接下来做了一件蠢事，他把张静娴的话拿出来说：“这里是四维空间，除了立体的风景，还有一条时间长轴，从见面到现在，浪漫无处不在。”罗欢听了他的话笑出声来，擦擦溢出眼眶的泪水说：“在公司里总觉得你沉稳老练，是我尊敬的领导，想不到你还挺幽默的，跟你在一起好开心。”
他哪里是在幽默，他明明是在卖弄，营**情，回来想想那话说的很傻，被当成搞笑好糗，他多年不练，恋爱的语言太贫乏，需要加强这方面学习。
张静娴和罗欢不同，除了不同时代的人的差异，还有不同年龄阶段的人的差异，他在跟罗欢相处的视觉和感觉中，全方位触碰青春，而且，罗欢的美，让他看到爱情的模样。
他已经陷入爱情漩涡，爱情很快乐，他不想从中拔出来，他面临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他和罗欢有代沟；第二个问题是，张静娴发现了罗欢的存在。张静娴在去公司送樱桃时，已经发现了罗欢，看她态度，她一定是发现了他跟罗欢的约会。但是这个问题他不想管，他猜测张静娴翻不起多大浪花，何况，即使她离开，又能怎样？所以他要着手解决第一个问题，他要关注最新娱乐动态和消费趋势，还要找找新鲜有趣的消费方式，学习年轻的语言表达方式，做这些不仅可以取悦罗欢，而且可以贴近时代。他要用崭新的自己给她爱，不让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哭。
罗欢回到家很晚了，还没进门，就听到芊芊的哭闹声：“我要妈妈，我要爸爸，……”罗欢想，坏了，又要被爸爸骂的狗血淋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