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再见，佟姑姑

翌日早晨，胤渊没有去早朝，因为我病了，发起了高烧。
我是故意病的，我在昨个深夜里，趁胤渊深睡之际去浴房里洗了冷水澡，又穿着薄衣在院中吹了半天的风，很自然的就病了。
胤渊早起时，在我额上轻啄一口，顿觉不对：“你额头怎么烧的这样烫。脸也这样红，是不是病了？王公公，去叫太医！”胤渊焦急的冲着门外大喊，我抬手捂住他的双唇，柔虚弱的嗔道：“我要回去，我要回佛堂，我要见佟姑姑。”
“阿荨，听话，病好了再回去啊。”胤渊柔声安慰着，希望让我留在甘泉殿养病，但我不肯，我要回去，佟姑姑还在等着我，我冲他哭闹撒娇一定要回珑翠堂不可，胤渊终于无奈妥协：“好好好，这就送你回去，真是拿你没办法。乖，你先回去，我去拙政殿打发了那些大臣就去找你。”说完，胤渊又转头对王公公吩咐道：“叫太医直接去珑翠堂。”
我便被厚厚的毯子裹着，由几个小太监送回了珑翠堂。
佟姑姑依旧躺在床上安静的躺着，一如我昨日离开时那样，如同一个沉睡的婴儿。我刚到一会儿，太医便也到了。“微臣参见娘娘，请娘娘稍等，微臣为您把脉。”
“我先不急，你先给佟姑姑看看。”我抬手指了指榻上的佟姑姑，太医便顺着手势向佟姑姑看去。
他的手指搭在佟姑姑的脉搏上，眉头紧锁，我的心也随之揪了起来。半晌，他才起身，丧丧的摇了摇头“娘娘恕罪，她…她已油尽灯枯，拖不了几日了。”
其实，我心中早有预料，但当真的从太医的口中听到油尽灯枯这四个字，我仍如遭雷击无法接受，怔在原地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来，连佟姑姑也要离开我了。这个世界上仅存的唯一的我的亲人，也要离开我了。
我上前握住佟姑姑干瘦的手指，跪坐在她的跟前，一遍一遍唤着她的名字，可她的意识已经模糊了，喉咙含糊着上下涌动，却始终吐不出一个字来。她的手却缓缓的握的紧了些，仿佛在回应我，在安慰我，或者是在同我告别。
我终于溃不成声，伏在她的床榻边失声痛哭。
不知何时胤渊已经来了，他就在我的身后，扶着我的肩：“别太难过了，佟姑姑年纪大了，也是迟早的事。”
他说的轻描淡写，就好像佟姑姑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确实，佟姑姑确实跟他毫不相干，她只是我的亲人而已，而我的亲人都是同他毫不相干的。毫不相干的阿哥，毫不相干的母族，毫不相干的阿黛…他都不在乎，都可以随意的杀之任之！
我强压下心中的愤怒，只哭的更加伤心，哭佟姑姑即将逝去的生命，哭从前怯懦逃避的自己。
“你看你也病着，别在这又沾了她的病气，快跟我回甘泉殿，这儿就让太医看着。”胤渊扶我起身，想要将我带离这里。
我蛮狠的挣脱他的手掌，声嘶力竭：“不！我不要走，我现在只有佟姑姑了，我要在这陪着她！我不要和她分开！”
我一直发着烧，再由这样的哭闹折腾很费精神，于是一口喘息没接上，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已到了下午，如我所料，是在胤渊的寝殿里。我却没瞧见佟姑姑，担心胤渊真的将佟姑姑一人丢在珑翠堂，便起身下床想去寻她。
可我这边刚掀开被子，胤渊便从侧边走了过来：“病成这样，你又要去哪？”
“我去找佟姑姑，你把她一个人丢在珑翠堂了吗？”
胤渊一脸的无奈：“她就在偏殿的边房里，有太医守着，你就放心吧！先看看自己的身子，都让你作贱成什么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