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发烧友

天亮了，王雅格睁开眼睛，起身靠着衣柜发呆，不忍心吵醒陈文惠和小熙。按时醒来是她生命的一部分，总是好不容易入睡，又很快醒来，她成为睡眠的旁观者。因为，即使睡着，她也忙着在心里背着高易惟的影子。
良久，她起身轻轻走出房间，在刘荣腾家转悠了一圈，发现除了她自己，没人醒着。
王雅格索性走进厨房，一番翻箱倒柜后，终于翻出主人家的大米。
煮着稀饭，她一直看着翻滚的米粒发呆。
待到王雅格将一大锅稀饭端上饭桌的时候，刘荣腾打开房门，睡眼惺忪地走了过来。
“哇！你这么早，还这么勤快，早餐都做好了！”
“呵呵，没办法，不管多晚睡，我总是到点就醒过来。吵醒你了！”王雅格一脸抱歉。
“不会！要不要叫大家起来吃早餐了？”
“嗯——那我去叫文惠和小熙起床。”王雅格走向房间。
“起床咯！”她跳到床前大叫一声。
小熙伸伸懒腰，“早啊，雅格阿姨！”
“我起不来了！”陈文惠哼哼着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费劲地睁开眼睛，“头痛！”
“啊——”王雅格看着她涨得通红又浮肿的脸，伸手摸摸她的额头，轻声惊叫，“发烧了！”
“啊？妈妈，你发烧了！”小熙急了。
“可能因为乘坐长途大巴，车里的冷气开得太大了，再加上休息不够。”陈文惠无力地抬起右手，轻轻摸摸自己的额头。
“小熙，你先洗漱吃早餐！我来处理你妈妈。”王雅格从手足无措中回过神来，不忘开她闺蜜的玩笑。
她将小熙带到客厅，刘荣腾和张莞儿已经在准备餐具了。
“嘿！帮忙处理一下这小家伙，文惠发烧了，起不来！”王雅格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惊慌。
刘荣腾和张莞儿吓了一跳，“很严重吗？”
“挺烫的，我先让她喝点水和粥吧，待会儿再去买点感冒药。”王雅格边说边倒了杯开水。
刘荣腾赶紧说：“一会儿我去买。”。
“我去看看她。”张莞儿跟着王雅格走进房间。
王雅格试图扶起陈文惠，费了好大的劲，可她的背还是没有离开过床垫。张莞儿赶紧凑过去帮手，俩人的力气加上陈文惠自己努力支撑了一下，这才完成此项重大工程。
“我先去洗手间。”陈文惠一副气若游丝的样子，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好心的姑娘张莞儿眼里写满担忧，“能走吗？”
“可以。”陈文惠喘喘气，稍微定了定神，弓着背，脚拖着地，慢吞吞地往前蹭。
想到陈文惠昨晚生猛的样子和这会儿的虚弱形成强烈反差，简直就是大象病倒了的场景，王雅格被逗乐了，她使劲憋住笑，以免显得自己太狼心狗肺。
“莞儿，你先去吃早餐吧，陪陪小熙，这边我来就行了。”给张莞儿和刘荣腾添了麻烦，王雅格尤其过意不去。本来这笔账就该算在王雅格头上，即使是陈文惠知道刘荣腾家里有空余的房间，想在他家小住几天，又觉得过去关系还不够铁，于是让王雅格替她开这个口。
“你行吗？”
“可以的！”王雅格扶起陈文惠往洗手间走去，本来就苗条瘦削的身子架，在陈文惠的旁边显得更加弱小。
照料了陈文惠半天，待她昏昏入睡之后，王雅格终于到客厅坐在张莞儿身边歇口气。
“喂，在上班吗？文惠发烧了。你不是有关系很好的医生吗？给她弄个药方吧，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上医院去排长队太折腾了。”刘荣腾正在讲电话，“我买了感冒药和清火茶，先凑合一下。”
王雅格料想他必定是打给高易惟求助，心里生出一丝微妙的感觉，同时又忙着为刘荣腾的话脑补了滑稽的画面：把大象送到医院去，也是够呛的！
“她吃药啦？”张莞儿问。
王雅格舒了口气，“吃了，让她继续睡觉。”
“身体看起来很棒的呀！”刘荣腾不可思议地摇摇头。
王雅格揉了揉太阳穴，“现在看不起病呀！我每次去针灸，几百块一下子就没了。”
“对呀，感冒发烧开点药都要两三百块呢，输液那就更夸张了”张莞儿笑着附和。
“医院里每天人山人海，现代人都忙着比赛生病！”刘荣腾的话里有讽刺的意味，“感冒发烧这种普通小病最好还是自己处理，用中药调理调理就好了。”
“腾叔叔，这个怎么玩？”小熙正对着笔记本电脑玩个不停。
刘荣腾走了过去。
“本来只是让她过来先住两晚，没想到竟然生病了，看来得继续赖在你家了。”王雅格有些抱歉地看着张莞儿。
“没事，她也不想这样的，现在照顾好她才是最重要的。“张莞儿边说着，边捧着Ipad浏览景点网页。
“你也喜欢旅行？”王雅格凑了过去。
张宛儿指着图片中蔚蓝的大海，夸张地说：“我的三亚！我的天哪！我想它好久了。”
王雅格第一次看到这个温婉的80后不羁的一面。
“天空好蓝呀，海水清澈得就像透明的玻璃。”王雅格看着图片赞叹。
“对呀，空气可好啦！气温也很适宜，简直四季如春，天然温室来的。”张莞儿眼里充满陶醉，“太想钱了！我要赚钱去旅行！”
“哦，我明白了，那么喜欢旅行，难怪一直不肯要孩子，哈哈！”王雅格开着玩笑，忘了照顾一下刘荣腾的感受，毕竟作为40后那一代人的儿子，如今尚未要个孩子显然有点过分。
“嘻嘻，不急，不急，玩够了再说。”张宛儿完全暴露了80后自我的本色。
她的话让王雅格突然生出一丝艳羡，她发觉自己一直活在听天由命中，遇到谁，做什么，从来都是默默接受，直到掉进一个洞里，再奋力跳出来，再接着掉进另一个洞里，再奋力跳出来，结果把自己累得精疲力竭。
“易惟发药方了。”刘荣腾抓起纸笔，开始认真抄写药方。
王雅格和张莞儿抬头应了一声，又继续她们的旅行话题。
“我也喜欢旅行。”王雅格有些惆怅，现实离梦想总是太遥远，有个孩子意味着她的荷包没那么洒脱，可她的眼里分明又闪烁着光芒，“我不害怕自己去旅行，感觉像探险一样，以前我还一个人跑到番禺看大马戏呢？根本不知道那里交通一点儿也不发达，哪像现在通了地铁。晚上十点多看完表演出来，我一下子就傻了，人家都是跟着旅行团包车过去的，要么就有私家车，一辆的士的影儿都没有！”
张宛儿惊讶地叫了一声：“哇！那怎么办？”她可从来不曾这样冒险，她的旅途一直都有刘荣腾陪伴左右。
“我就走呀、走呀，走到外面的马路，碰巧遇到一辆的士。”王雅格显然对自己的幸运十分满意，“原来我订的酒店根本就不远。”
“以后姐儿发财了就请你一起去旅行！”张莞儿扮起老大来。
“哈哈！太好了！”王雅格倒挺乐意负责扮小可爱。
刘荣腾抄好药方，起身准备出门，“我去抓药了，顺便买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