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西秦已至

贺巍诚惶诚恐地坐在一家豆花铺子里，纠结地看着对面的白衣男子兴致盎然搅拌着冒热气的豆花羹。
他实在没料到，看上去挑剔高贵不食人间烟火的五皇子殿下，居然会钟爱这些市井吃食。
不过，也许这位爷就是心血来潮想尝个鲜呢？
果然，盛喻刚吃了一口，就噗地吐回了碗里。贺巍怎能放过这个献殷勤的大好机会，立刻一手手帕一手茶水送到他眼前，道：“这种玩意儿殿下……郎君吃不惯也正常，附近就有一家酒楼，风评甚好，需要小的带您去么？”
盛喻擦了擦嘴，摆摆手，“不必了。”他看向宋初年，语气惊诧万分，像是见到了什么百年难得一遇的奇观，“你们西秦的豆花羹怎么是甜的？甜的！这是什么口味？是人吃的吗？！！”
贺巍：“……”
甜咸之争自古有之，争到现在也没争出个结果。宋初年淡定地咽下口中豆花羹，“盛郎君，不如您上老板那要些盐？”
他们行进多日，已入了西秦地界。不过为掩人耳目，没有和使团一道前进，只伪装成商队不远不近地跟着。
大梁和西秦的结盟，一方面是两国目前都暂无开战的打算，另一方面，东晋近来与北狄十三部交往愈发频繁，若是二者联盟，在地形上，相当于将西秦和大梁围困在一处。
为免被动，易凌霄主动提出和大梁结盟。大梁送公主和亲，也存了些监视的意思。
所以宋初年猜测，送去的公主不会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盛喻看着低头貌似在认真喝豆花羹的宋初年，唇边露出一个浅淡的笑。
这人估计又在想什么了。
不过，宋初年会答应和他一起去西秦，他还是挺意外的。宋初年看上去并不是很愿意和西秦的人有什么更多的瓜葛。他问她，她却只是笑了笑，说：“我有一件事，必须回去处理一下。”虽然语气还是平常一般平淡无波，但盛喻就是觉得这话里透出了几分冷意。
仿佛她忽然决定要去砍某个人的狗头。
一时间三人都一言不发，各自存了心思。
吃完后，贺巍将帐一结，三人便回到了商队的马车里。宋初年刚靠在内里闭眼假寐没多久，车帘又被挑起，盛喻大大方方坐到了她身边。
宋初年眼都没睁，挪远了些，道：“安静，不然滚。”她沉默了一会儿，又加了一句，“不要问东问西，烦。”
身旁许久没传来动静，就在她以为盛喻也睡了的时候，肩头忽然一沉，一件外袍盖到了她的身上。
宋初年手指微微蜷曲。两人就保持着暧昧却又心照不宣的气氛，一路沉默。
马车行驶得很平稳，许是最近没休息好的缘故，她居然在需要保持警惕的环境下毫无防备地睡了过去。
梦里，她站在一片黑暗中，瑀瑀独行，向着前方微弱的光芒走去。她心里有一个声音，不要过去，不要……
可她却仿佛被蛊惑了一般，不停地接近那光芒，触及，眼前豁然开朗。熟悉的人影，背对着她。
那人似有所感，回过了头，对她伸出手，“没事了，跟我走吧。”火光乍起，尸横遍野，那些血腥杀戮却被他牢牢挡在身后。
只听得温柔的话语：“没事了，我在，以后，我都会陪着你。月儿也永远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她想摇头。
不，她不需要。
可梦里的她朝着男人走了过去，握住了他的手。
掌心相抵的刹那，场景倏忽变化，她握住的手则化为一截枯骨。冤魂在她耳边尖啸哭泣，脚边是令人作呕的尸体与蛊虫。
男人凑到她耳边，轻语呢喃，“你看，月儿，我送你的礼物，你可还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