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山

再次睁开眼睛，淡淡的白光立刻钻入瞳孔。熟悉的老式灯泡渐渐显现，在窗外照入的亮光中映出一片白色。
若有若无的香气从外面飘进来，流入鼻中，淌进肺里，沁人心脾。
“回家了。”他明白了自己所处的位置，心揪了一下，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失落。
周围的景象如此的实在：窗边的植物，桌上的烟灰缸，墙上的电视机。
他感到一阵慌乱，赶紧闭眼感应了一下，才发现连接异界的那数千条淡淡的信仰线条依然还在。
“呵~”苦笑一声，他从沙发上坐了起来。顺手从桌上拿起一根烟，点上了火。
正准备尝一口，他却忽然一顿。
“我……”
看到这根细弱的手臂，他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年仅七八岁的孩子。
“真的穿越回来了，不是梦。”他的眼睛中忽然透出一片迷茫。
异世界，神教……种种场景历历在目，仿佛另一段人生。
“回来了，回来了……”他抚摸着胸口，待情绪稳定后，才一步一步地走到门口。
打开门，望向屋外，裂纹遍布的水泥楼梯下，几朵海棠开。
锈蚀的铁栏边，一个头发微微泛红的女孩开启了乌黑的大门，走了进来。肉色的伤疤匍匐在她身上，或新或旧，布满了她的脖子和手臂。
“妹妹！”他轻轻地喊了一声。
“嗯？”对方愣愣地抬起头，望向了他，“你是谁？”
声音听上去悦耳动听，带着糯糯的感觉，有一点空灵。
“我是你哥。”
他回道，同时快步地走下楼梯，想要靠近对方。谁知女孩警惕地一退，大呼道：“你不是我哥，别碰我！”
瘦弱的身躯撞到了铁门上，被铁片划开了一道口子，流出了殷红的血。可是她根本没管这些，只是微微地皱了下眉，咬紧了牙齿。
“我真的是你哥。”易天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想到自己如今和对方差不多大的年龄，很是无奈。
“别骗我，哥已经走了，他把我抛弃了，不需要我。你是什么东西，比我还小，还想冒充我哥？”女孩一把将易天推开，走上了楼梯。
“妹妹！”易天的心绞了一下。
“滚！别烦我。”女孩骂了他一句，“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易天的捏紧了双拳，掌心被指甲刺得生疼，心中不敢相信这一切。
他没想到，自己会被亲妹妹如此排斥。
咬了咬牙，易天走出了外面的铁门，慢慢地走开。
他知道妹妹的脾气，生气时，如果看到了令自己讨厌的人会更加气愤。他觉得，自己离开一会再回来会比较好。
……
女孩关上门后，走入屋内，放下手中提着的小包，眼中忍不住流了一滴泪。她见到了被随意扔在桌子上的烟和火机，那些是哥哥曾经用过的东西，可是却被之前那个家伙碰得乱糟糟的。
她拿起烟，慢慢地将其装回烟盒，大脑中不断回放着和哥哥在一起的各种记忆。忽而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浑身一震。
“哥……哥……”
猛地站起身，女孩一把推开家门，跑了出去。
徘徊在不远处的易天忽然听到后方传来的一声呼喊：“等等。”
整个胸口都扑通一跳。
转过身，女孩跑到了她的面前，因为营养不良而干枯的微红头发在微风中摆动。靠近的一瞬间，她突然说了三个奇怪的字：“初心篆。”
初心篆？初心篆！
什么鬼？
易天的脸色迷茫了一下。
妹妹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一阵熟悉的记忆被牵动，忽地从脑海中浮现。霎那间复杂感情窜出，淹没了他的心头。
他一下子明白了。
同样是三个字，从他沙哑的喉咙中钻了出来：“旧情长。”
女孩立即露出了欣喜的微笑：“虚空连异乡。”
易天深吸一口气，回道：“古道泣存亡。”
“伊人相静守。”女孩继续道。
易天：“白发断苍茫。”
女孩：“常饮歌游魂。”
易天：“君笑今犹闻。”
女孩：“绝歌月下弹。”
易天：“共留埋骨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