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鸡飞蛋打

听闻长安噩耗，盘坐陕州大牢的长孙安业笑得像个傻子：“想当年我追随义安王李孝常，与诸人密谋许久，也不敢轻举妄动，还是结社率胆气十足，说干就干，我等不如结社率也，自愧不如啊！”
“安业兄还是想想如何搭救你盘陀山千百弟兄吧！”
“五郎所言极是！”李淳风附和道，“若无结社率袭击宫城，长孙道友麾下千百弟兄，除几位头目，余下喽啰依律最多充军发配，而如今龙颜震怒，道友麾下千百余弟兄怕是要随道友一同，凌迟于西市了。”
经陕州刺史事后统计，当日受降响马总计有四千七百余众，而响马劫掠，为祸乡邻确是该死，但因结社率袭击宫城，而致使数千降服响马悉数处决，实在太过血腥。
却见长孙安业仍是一副泰然自若，反倒劝慰二人道：“有劳二位牵挂，在下替我麾下千百弟兄在此谢过，然二位可能还不熟悉当今圣人心性，依在下之见，我麾下千百余弟兄仍是有活命机会。”
“何以？”二人异口同声道。
嘿嘿一笑，长孙安业覆手于后，抬眼看向牢窗外的晴空，反问道：“二位也算是身处长安多年，怎就没听说过龙恩浩荡呢？”
话音刚落，只听李君羡脱口道：“明君？”
“对！还是五郎聪慧！”长孙安业肯定道，“当今圣人一心要做位明君圣主，不会置千余人于死地，反倒有可能借此彰显自己明君圣主之龙恩浩荡。”
略作思量，李君羡摇头道：“安业兄对圣人之了解，着实让人佩服，不过依我之见，结社率袭击宫城之后，若无人从旁进言，圣人短时间内绝无可能从震怒中抽出神来，想到安业兄所言的龙恩浩荡。但若呈报奏函的洪司马拿到回批，先一步赶回陕州，依薛进方行事风格，极有可能将千余受降响马就地正法，纵使圣人从震怒中回过神来，也已是为时已晚，届时莫不是要对千余尸体谈龙恩浩荡？”
闻言，长孙安业颔首频频，对此十分认可，却话锋一转：“以前赵国公府一众门客谋士一直想不通，五郎有何妙法使得圣人另眼相待，如今方才明白，五郎除了对圣人之了解，远远超乎我等想象，且心思细腻之处，让我等望尘莫及。”
这不是长孙安业的吹捧，而是失败后的总结，他正是在一次次失败中成长为如今的长孙安业，也就是在此时，长孙安业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那个想法，若能实现，此生无憾矣。
“圣人震怒多有魏郑公从旁进言，他人绝无插口机会，事到如今，也只能我返回长安，亲自说动魏郑公冒险了。”
“还是小道去吧！”李淳风近前拦阻道，“王妃尚未离去，仍需五郎护卫，况且那洪司马随时有带回批赶回陕州之险，需五郎暂时坐镇陕州，与薛使君周旋。至于劝说魏郑公，小道与其也算相熟，即刻出发，定然误不了大事。”
“黄冠子此法极为妥当！”长孙安业肯定道。
但见李君羡眉头紧锁，似乎仍有疑虑，正欲请教时，却听他道：“那就依黄冠子之言吧！”
说时，拱手施礼，与长孙安业道别：“事不宜迟，我即可送黄冠子赶回长安。”
“且慢！”长孙安业急忙拦在身前，似乎有比搭救千余弟兄更为重要之事，却不知为何，拦下二人后，几度意欲开口，半刻仍是未能道出一字。
回过神来，李君羡凝眸道：“可是解救马从义之事？”
“嗯！确是。我也是刚回过神来，马从义为救我，兵犯陕州城，与结社率袭击宫城，致使龙颜震怒无异，纵然有魏郑公从旁劝谏，恐也是百死之身。若五郎实在无力解救，能否让我二人见最后一面？”
沉思片刻，李君羡掩面笑道：“依我之见，安业兄还是先想想一会如何与薛使君言谈，如今安业兄在薛使君眼中，可是能荣升高就的大财主，勿论安业兄提任何要求，薛使君都会满足。”
“透彻！”李淳风强忍笑意脱口道。
“嗐！倒把这茬给忘了……”
“看来安业兄还没准备好被绳之以法啊。”
闻言，长孙安业轻抚脸颊间的白癣，呵呵笑道：“那依五郎之间，在下应该以何种死法，才能既不失颜面，又能彰显我大唐律法公正严明呢？”
“是个好提议，待会安业兄便与薛使君好好议论议论此事。”
出了大牢，修书两封，一封由李淳风转交魏徵，言明盘陀山变故，一封是家书，出了这档子事，萦娘与两个小郎君定然惴惴不安。同时，家书也算是给延康坊一个警告，敢拿王妃做赌注，延康坊的一众谋士心也是够野。
这次李君羡失算了，李淳风赶回长安，由魏徵引入太极宫面见了李二后，延康坊不仅没有因为他的家书而自省，反倒是那刘洎唯恐长孙安业押赴长安后，抖落出自己，私下将被困长安的洪司马，招进延康坊，上哄下骗，威胁其拆开了李二的回批。
拆开回批一看，寥寥几行字，看到延康坊一众门客谋士大惊失色，眼珠子几乎掉在了地上，连洪司马也以为自己怀揣数天的回批被人暗中掉包了。
刘洎虽胆大，却怎么也理解不了李二这份回批的意思，忙请青雀前来确认，李泰摊开一看，只见那回批写道：“除贼首押赴长安外，余下随从一律就地释放回家，秋收后，自行回陕州领罪，不容有误。”
这份回批的内容，几乎超出所有人的预料，同时也让心怀不轨，火急火燎出手之人暴露了自己的目的。
能在受到威胁的同时，临危不乱，反戈一击，震慑有心之人，李二的反手将军打地确实精彩绝伦。
如此，薛进方借受降的千余响马邀功之事，无疑鸡飞蛋打，只剩下长孙安业一个贼首，要是他敢亲自押赴其来长安受审，日后长孙无忌不给他穿小鞋，那就不是赵国公了。
而李君羡给魏徵的书信，几乎和李二的回批内容一样，借响马之事施恩施德，树立明君圣主形象，再次不谋而合，李二除了嘉赏之外，还特意送了一份大礼给李君羡，只是礼物实在太过贵重，连李二本人也有些舍不得，犹豫数日，迟迟不愿发货。
如此结局，已经算是皆大欢喜，却不知为何，洪司马带回批抵达陕州刺史府的同时，马从义越狱了。
这下长孙安业想救他都没办法了……
窥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