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直教人生死相许

虽然很想说她太傻，但情之一字，谁又能说得清谁对谁错呢？
青衣后来能出现在这里，并且容貌再次恢复了年轻时的状态，应该是后面出现了转机。
“我告诉他，让他将我埋葬我们最初相遇的地方，他笑着答应了，说会为我守灵三年，就这样，我们默默的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生命力流逝的速度越来越快，十天后，我清晰的感觉到了我的大限到来。曾经的记忆宛如走马观花一般在我脑中流逝，说来可笑，在我近百年的生命中，唯一能留下印象的画面竟然全都和他有关。”
“就在我意识消散的瞬间，他吻了我，我很高兴，他没有嫌弃我苍老的外表，想来当时的我一定很丑吧。之后我的意识便已经完全归于黑暗之中。”
说到此处，青衣的眼中竟然全是柔情，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才能让她不在意生死。陈秋从未曾想过，世间有东西可以超越生死，正如一路行来之所见，无数的人为了长生前仆后继，不择手段。
可她却为了一个男人放弃了她的长生之路，而且似乎没有得到半点回应，有的仅仅是临死前的一个吻。
“黑暗之中的我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但我知道这不是正常的情况，人死之后是会诞生灵魂的，不应该是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不知过去了多久，我的四周开始出现光彩，他出现在了我的意识之中。只是此时的他已经满头白发，他微笑着将手伸向我，我甚至没有多想，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我以为那是我最后的执念，可当我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之时才发现，我活过来了。”
灵魂会有泪水吗，以前陈秋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此刻的青衣脸上竟已是满脸泪痕。
“原来他消失的这段时间是偷偷去了苗疆，他听说了一种名为同命蛊的蛊虫，能将自己的生命力分担给我。”
“可是以他炼气修为，怎么可能从苗疆五毒教手中拿到同命蛊？他笑着对我说，是人家看他可怜，所以将同命蛊赐给了他。但我知道，肯定不是这样的，五毒教并非善类，怎么可能将这种圣蛊随便赠与一个不相干的人。”
“他不愿意说，我也不再询问，至少那时候的我们已经能正常生活在一起了，而且我们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的生命，虽然生不能同时，但至少死能同穴。”
“那是我过得最快乐的三年，如果能永远这么下去该多好啊。可是事与愿违，五毒教的人终究还是找上门来了。”
“原来他交换同命蛊的代价是用自己的身体换来的。由于他没有灵根，这种体质甚至比真正的天灵根还要难得，五毒教将他当做一个很好的研究材料，让他每过三年便去五毒教一次，为他们试蛊。”
“知道真相的我自然不会同意，彼时的我已经恢复到了筑基巅峰。五毒教似乎也没想过在西南一带竟然有人敢违抗他们的命令，所以派来带走他的人并不强。”
“我带着他逃了，逃到了再来镇。扬州城虽说不是天下第一大城，但此处有三大势力交汇，五毒教与忆盈楼更是有怨，自然不敢轻易踏足。”
“可是事情并非这么简单，五毒教早已在他体内种下了可以控制他的蛊。我想带他去忆盈楼求救，可是他却不愿意，他说能和我一起安静的死在这里就已经很满足了。”
“我信以为真，他却骗了我，他将我制住，让我在家等他回来，等他回来那天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
“但我知道，这一去也许便是永别。我也曾想过去找他，但是我只有筑基期，因为同命蛊的存在，如果遇到危险反而会连累他。”
“三年又三年，我已经忘记自己等待了多久，他却始终没有回来。但因为同命蛊的存在，至少我知道他还活着，这就足够了。”
“两年前的一天，我感受到了同命蛊的异动，他似乎遇到了危险。为了不连累我，他试图将同命蛊从自己身体中挖出去，我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他死亡。”
“这些年来，同命蛊作为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系，我一直在研究，也算是有了些许结果。我将自己的生命力通过蛊虫的练习，尽数转嫁给了他，他总算是活了下来，并且再也不用受到同命蛊的牵连了。”
故事到这里基本也就结束了，师徒二人在青衣脸上看到的竟然是一种名为幸福的东西。
陈秋想说写什么，却仿佛如鲠在喉。
这件事从始至终似乎都没有谁错了，五毒教是故事中的带恶人，但是他们有错吗？
至少从等价交换来说，他们并没有错。同命蛊很明显不是普通的蛊，人家培养起来也很麻烦的好不好。
东西给了你，你却跑路了，这人家能高兴的？没把你一起抓回去炼成活尸都不错了。
可青衣和他的徒弟有错吗？
他们仅仅只是想要永远在一起而已，听起来只是一个美好而简单的愿望。
但也正是因为这个愿望，两人却付出了更大的代价，别说永远了，连凡人的一生都不如。
可死去的那些人呢，他们又有错吗？
他们也只是为了追寻长生，大家的梦想都是一致的，没有谁比谁更高贵。
说到底，谁都没有错，错的是人心，是欲/望，是天道的不公。
祂给了部分人更好的天赋，让他们走到了所有人的前面，领悟了长生之法。
同时让无数的普通人看到了希望，却又在希望之中，将他们打落绝望的深渊。
人类从来就不是一个信命的种族，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们也会为了目标而奋斗，哪怕前仆后继，一个又一个的倒在这条所谓的希望之路上。
“故事听完了，天也快黑了，你们也该离去了，晚上的我无法控制住自己。”
楚休红看向师尊，眼中有着请求之意。
年轻人就是这么容易被感动，明明青衣杀了那么多的人，哪怕是有些身不由己，但也是她自己的意愿啊！
这孩子竟然还想帮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