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声声慢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把琴还是店铺上个掌柜留下的，我瞧着那琴身成色要远比我娘亲那把好多了，便留了下来。只是我这两年已经没了弹曲唱词的兴致，所以一直被我堆放在那个角落里。
这些年都不曾再弹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些生疏。
看了一眼好整以暇的青童，这小子还挺记仇的，怎么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他还记得，还说什么我骗了他。
我那是事急从权好吗！
可是，我还是没忘了他和青音在那些年里整日的央求着我在他们武剑的时候为他们弹琴助兴时的场景。
那样的期待。
把琴横在书案上，找来一块汗巾擦去了上面的浮土。
拨弄了两下，音色果然出奇的好。
青童微笑着，看着我。
“小姐……”
我回想着脑子里还记得的谱子，望着青童嘴角轻扬。
就在我酝酿好了所有情绪，手抚上琴弦准备好开口的时候，突然就看见青童手握长剑迅速的移到门口处。
不过一会儿，便听见几声敲门声。
“小姐，是你醒了吗？需要吃些什么吗？”
是春儿的声音，我冲青童摆了摆手。
“春儿，我睡醒了。你先去睡吧，我要忙一会儿，别来打扰我！”
春儿在门外踌躇了一会儿，又说。
“对了，小姐，季掌柜说，下午把图样给了花嬷嬷，已经谈好了。”
“我知道了！”
季长安从来都是这样安心的……有他在我完全可以做个甩手掌柜，也能赚的盆满钵满。
春儿又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确实没了动静，这才缓步回屋。
只是她觉得奇怪，刚刚明明听到小姐这屋有人说话的，莫不是小姐一边画图一边自言自语。
这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还没等春儿回自己屋里，便听见由小姐屋里又传来了几声好听的琴音。
原来小姐还会弹琴！
……
“……青砖伴瓦漆
白马踏新泥
山花蕉叶暮色丛染红巾
屋檐洒雨滴
炊烟袅袅起
蹉跎辗转宛然的你在哪里
寻寻觅觅
冷冷清清
月落乌啼月牙落孤井
零零碎碎
点点滴滴
梦里有花梦里青草地
长发引涟漪
白布展石矶
河童撑杆摆长舟渡古稀
屋檐洒雨滴
炊烟袅袅起
蹉跎辗转宛然的你在哪里
……”
这一夜，处在临安城内最繁华大街上的成衣坊内，琴声弹了一夜，那嘶哑的男声久久回荡在空中。
人们不知道此人为何而弹，也不知为何弹了一遍又一遍，只觉得曲子若是不停，他们也想就这样安静的听下去。
也许是我的酒意还未退，只觉得自己越唱越是顺口，越是想要一遍又一遍的唱下去。
青童早已走了良久，只是我看清了他临走时已经泪湿了满襟，我不想惹他哭的，所以我没有再出言送别。
我想，大概他以后都不会来看我了！
所以我只能用这一遍又一遍的歌声再送送他，我也不想我们从此就成了陌路，可是若那梦魇总是挥之不去，我就该连根将那些联系斩断，否则我又如何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呢！
直到屋内的蜡烛早已燃尽，清晨的第一缕朝阳照在我的脸上，手指已被锋利的琴弦磨破了皮，我的嗓子也已沙哑的再也发不出声音，这才缓缓停下。
我像个突然失去一切的孩子一般，笨拙用这首曲子告别了我曾经的陪伴，我的朋友。
躺在床上，似乎有一丝冷风自那还半开着的窗口涌入，吹的我有些寒凉，不禁让我裹紧了自己的身体。
可是，我还是觉得有些冷。
幸好我生活在南方，这冷天等到中午出了太阳就会好了，若是生活在西京城内，恐怕我又该不争气的想念那人的怀抱了！
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就听见门外似乎徘徊着些脚步声，可是我却不想睁开眼睛。
我有些困倦了！
不过，那烦人的敲门声还是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