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乖，胭脂，不哭

大厅上从原来的欢声笑语，人影窜动，很快就安静了下来。等到其他人都走了之后，杜竹才从椅子上，有些笨拙的跳了下来。小小的人儿，没有人看着，落地的时候一不小心，就跌在了地上。
杜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摔的脏兮兮的小手还有沾了些灰尘的衣衫，秀气的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小小的脸上满是忧愁，跟个小大人一般的叹了口气：“哎，一会胭脂见到了，肯定又要心疼我，然后唠叨一通了，哎......”
自从自己的母亲走了之后，杜竹发现原来一直对自己恭敬的丫鬟们态度没以前好了，自己有什么事，她们也不会像之前一般的上前来伺候着，甚至还有暗地里给自己两个白眼。
杜竹一开始还不明白，但渐渐也模糊知道了些什么，母亲走了，父亲又不会护着自己，祖母更是看自己宛如眼中钉肉中刺，这些丫鬟也不过是看着主子的颜色行色罢了。
渐渐的，杜竹开始学着自己照顾自己，坚强的让人有些心疼。
杜竹不以为意的拍了拍手，将自己脏兮兮的小胖手拍的干净了一些之后，又轻轻地将自己衣衫上的灰尘拍干净一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的凄惨。
等到将自己打理好了，杜竹这才挪着步子慢腾腾的朝着院外走去，只是这门槛对她来说还是有些高的，杜竹有些笨拙的扶着一旁的门，先迈出一只小短腿费力的爬上了门槛，然后又小心的扒着门槛爬下去。等她出了门，圆滚滚的小身子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杜竹抬手轻轻的擦了擦自己的脑袋，没有像一般的孩子一般的哭着想要母亲或者父亲帮助自己，反正也没人会帮她。
杜竹是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去的，她现在还小，并不能完全的理解胭脂口中的死亡是你不怎么回事，但她知道自己的母亲还有弟弟去了很远的地方，不会回来了，自己再也没有母亲了。
那天，徐氏走了之后，杜竹很是哭闹了一番，最后是哭的没有力气晕倒在了胭脂的怀中，之后又高烧不下。杜王氏厌恶徐氏，巴不得杜竹去陪她的娘亲，自是不会主动张罗着给杜竹请大夫。
胭脂看着一直高烧不醒的杜竹，赶忙连夜跑去了徐家，在徐老夫人的帮助下这才请到了大夫，杜竹也才捡回了一条命。徐老夫人当时看着躺在床上的杜竹，一双眼睛红红的，满是心疼。
她才失去了女儿，差点连女儿唯一的骨血也失去了，徐老夫人不能不心碎。当即就提出了要将杜竹带回去抚养，只是杜王氏以这样不合礼数，并承诺会好好的善待杜竹给回绝了。
徐老夫人就算再心疼杜竹，此时也不得不低头，毕竟杜竹姓杜不姓徐。尽管心中舍不得，徐老夫人也只能起身回去，只让胭脂好好的伺候着杜竹，若是杜家人为难他们，就来徐家求助，等她想到了法子，就接杜竹去徐家。
至于杜竹的父亲，这个男人该说是对徐氏用情过深呢，还是该说这个男人懦弱。徐氏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他一句话都没有，没有追问，没有追责。而是整日里抱着酒坛子将自己灌得烂醉，根本不管杜竹的死活。
因为杜林的不作为，杜王氏更加的得寸进尺，将杜竹的吃穿用度都缩减了一半，还将他们院子里的丫鬟也都分给了其他的院子，至于那些跟着徐氏陪嫁过来的丫鬟，杜王氏则是打死的打死，发买的发买，只留下了一个胭脂，这还是顾及着徐老夫人来了，见不到自己女儿身边的人起疑心这才留下的。
现在杜竹的身边就只有一个胭脂在伺候着了。
在这样的环境下，杜竹渐渐的明白了，自己已经没有了母亲，父亲也靠不住。自己就算哭的再凶，母亲也不会回来摸着自己的脑袋安慰自己，给自己撑腰了。她万事都只能靠自己了。
慢慢的，杜竹变得不再爱笑，也不再哭闹，变得沉默起来，但却极是懂事，坚强的让人心疼。
“姑娘，你回来了？”胭脂正坐在院子里面洗衣裳，看到杜竹慢腾腾的挪着自己的小身子走进来，便笑着和她打招呼，面颊上的汗滴在阳光下闪着光芒。
“嗯。”杜竹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一张小脸绷的紧紧的。
胭脂看着这样的杜竹，默默的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心疼。姑娘原本可爱笑了，笑起来颊边的连个小酒窝简直能甜死个人，让人想将她抱在怀里，掏心窝子的对她好，可是自从小姐死了之后......
想到这里，胭脂不由低下头，抬手将自己眼眶里面的泪水擦干净。然后将自己的情绪咽下，面上换上笑容对杜竹说道：“姑娘快进去吧，这院子里够晒的。婢子给你冲了蜜水，快去喝点，一会我去做饭啊。”
杜竹点了点头，就绕过胭脂进屋去了。桌子对于杜竹这样的小豆丁来说还有些高，但此时胭脂正忙着，杜竹只能自己慢悠悠的将一个凳子费力的搬了过来，然后又费力的爬上去，站在了椅子上，这才够到了桌子上的茶壶。
杜竹捧着甜甜的蜜水，转头看着坐在太阳下面满头大汗洗着衣衫的胭脂，心中一动，咕咚咕咚的将杯子里的水喝完了之后，便跳下了凳子。
杜竹胖乎乎的，差点没站稳，还是抓了一把桌子上的桌布这才没摔倒。左右看了一圈之后，杜竹看到了放在一旁的油纸伞，哒哒哒的跑过去，费力的将那伞抱了起来，就朝着胭脂走了过去。
“姑娘，怎么了？蜜水喝了吗？”胭脂擦了擦汗，手上不停，笑眯眯的看着又跑了过来的杜竹。
“打开。”杜竹将手中的油纸伞递到胭脂的面前说道。她还太小，打不开这伞，只能求助胭脂。
胭脂不知道杜竹要干什么，但还是擦了擦手上的水渍，接过杜竹递过来的伞，只以为她是想玩伞了，便帮杜竹打开了，然后递给杜竹：“给，姑娘，玩的时候小心些，别磕着、碰着了自己。”
胭脂将伞递给杜竹之后，又接着洗起盆里面的衣衫来，现在整个院子里的活计都得她干，眼看着时辰也不早了，自己不快一点，姑娘又该不能按时吃上午膳了。这样想着，胭脂手上的动作快了起来，脑袋的上汗也越来越多。
杜竹接过胭脂递过来的伞，就这样抱着伞柄挪了两步，让伞下的阴凉完全的罩住了胭脂的身体。
胭脂只觉得这天气似乎好了些，并没有多想，接着洗着手中的衣衫，很快，等她将衣衫洗好了，准备起身去晾晒的时候，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觉得凉快了，是因为杜竹在自己的身后帮自己举着伞呢。
看着杜竹因为用力而有些红扑扑的小脸蛋，胭脂的眼眶立即就红了，放下手中的木盆抱着杜竹就哭了起来。小姐，你若是还活着该有多好，你若是见到姑娘这般，你该有多心疼啊？
杜竹被胭脂抱着，不知道为什么胭脂会突然哭起来。歪着脑袋想了一会之后，杜竹抬起自己的小胖手，轻轻的拍着胭脂的脑袋，像以前娘亲哄她一般的哄着胭脂：“乖，胭脂，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