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

见姜暮愣在原地，罗干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身旁的白衣男人，然后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位是......”
罗干有意拉长尾音像是在询问，其实是在以上位者的身份不怒自威的要求姜暮自报家门。
姜暮并未接话，而是移开眼神好好打量了一翻白衣男人。
他能成为罗干的座上宾，再加上他自身气定神闲的气质，想必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罗干有意抬高自己，若是就这样贸然接下话，自报家门，那姜暮从谈判开始就会落人一筹，毕竟是看过《谈判专家》的港剧狂热追捧者，这点道理姜暮心里还是门清的。
于是她故作思索一番，停顿了好一会儿然后才不答反问：“这位公子是......”说着姜暮又假笑两声继续不疾不徐道：“将军切莫误会，我不过是代表李良来跟将军谈些交易，有个外人在，与我们是没什么干系，就怕将军会有些为难。”
姜暮有意咬重外人两个字，这番话说的是客客气气，但里面要挟的意味很浓。
我要跟你讲的事你心里清楚，反正私吞贡品的不是我，被别人知道，也是你倒霉，就少给我们摆什么臭架子了。
听了这话，罗干脸上有些挂不住，冷哼一声正准备开口，话头被男人接下。
男人的嗓音像是沾了细沙，沉沉的往下坠，让人忍不住的听进去。
“少侠多虑，在下姓沈名玉楼，是罗干将军的......军师。”沈玉楼停顿了一下，嘴角玩味似的噙上一抹笑意，眼神像是要把姜暮看穿一般，等到姜暮不自然的移开眼神才又继续道：“照少侠的话来说，在下是代表罗将军来和少侠谈少侠想谈的生意的。”
姜暮自觉气势渐弱，尴尬的咳嗽两声，复又对上沈玉楼的眼神，故作淡定道：“那既然如此，废话不多说，我就开门见山了，这次大费周章让罗将军把我们请过来，是为了贡品一事。”
姜暮把话摊开说，罗干焦急的看了沈玉楼一眼，沈玉楼一个眼神罗干又泄气的转过头去。
果然，这沈玉楼绝不是自己说的什么罗干的军师，照姜暮看，这是罗干的亲爹还差不多，怕成这样。
姜暮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两人之间的一举一动，一边内心暗自腹诽。
沈玉楼自如的撑开玉骨扇，轻轻朝自己晃动两下，两鬓垂下的发丝也跟着这动作慵懒的飘动起来。
“哦？那少侠预备如何和将军交易呢？”说着沈玉楼突然收紧玉骨扇，朝着李良的方向指了指笑道：“还是说姑娘以为一本贡品名册就能保下他的命？”
姜暮上前，与沈玉楼平视而坐，摇了摇手道：“足下误会了，他人之命与我而言，不过草芥而已，我想谈的......是另一桩生意。”
听了这话李良急促喘息几声，姜暮瞪他一眼，李良只好捏着鼻子收下，毕竟小命在别人手里攥着。
沈玉楼显然没有料到姜暮的回答，来了兴趣一般“哦？”了一声。
其实之前姜暮也是没有底的，但几句交谈下来，姜暮发现，罗干不过是个纸老虎，身边这个叫沈玉楼的家伙似乎更能说话一些。
她稳了稳心神，然后尽量控制语速，表达清楚自己话里的意思：“明人不说暗话，罗将军私吞贡品不过是为了转手，眼下西北榷场由沈家把持，并未开放，罗将军怕是也转不掉，若是在中原境内买卖贡品，也绝对瞒不过朝廷的眼睛，再加上此刻镇国公恐怕早已发现贡品还未进入平津城，早晚都会查到罗将军的头上，想赚足了腰袋再全身而退？恕在下直言，痴人说梦罢了！”
沈玉楼忽然开始认真审视面前长得斯文秀气的少年，他没有想到，这竟是个少有的聪明人物。
“那少侠的意思是？”沈玉楼有意试探。
姜暮见鱼儿上钩，先是殷勤的笑了一下，然后才回答道：“沈公子英明，不过是赚钱而已，多的是投机取巧之法，这花名册......”
说着，姜暮从李良腰内欲将夺过花名册，李良着急的捂住腰间，姜暮狠掐一下他腰间的嫩肉，花名册即刻松了力气掉入姜暮的手中，随着姜暮凶狠的眼神，李良再一次闭嘴好好吃哑巴亏。
姜暮将花名册丢在桌上，花名册瞬间大喇喇的敞开，姜暮无所谓的耸耸肩：“花名册算是我的诚意，我仔细看过这花名册，虽说都是些稀罕的药材，但有一些是中原的禁药，入我中原是要经过试药的，但南边蛮族换了名字直接塞进了贡药里，怕是早有了谋反之心，罗将军也不必一口吃成个胖子，将部分贡药以试药的名义扣下，再朝外表示药材有问题当众烧毁，不过是做些样子给朝廷的眼线看看，等风头过了再以私货的形式消化掉，钱赚了，命也保住了，岂不美哉？”
沈玉楼再次被眼前人的离谱思维震惊了一下，但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谈吐间依旧优雅谨慎。
“那少侠想要的是？”
姜暮眼见终于来到自己的部分，内心一阵狂喜，脸上假装的老成差点绷不住，说话的时候尾音都在上翘。
“简单，第一把李良的官籍给我，除他军中之名，保他一命，一个小兵而已，对将军来说绝不是难事，至于这第二嘛......也简单。”
“第二是什么？”
姜暮咳嗽两声，声音压低凑到沈玉楼的耳边轻声道：“这第二嘛，罗将军的内部消化要交给我，我只收三成。”
眼前人的吐息近的不可再近，沈玉楼不自然的拉远和姜暮的距离，姜暮的三根手指还孤零零的置于空中。
“少侠可想清楚了，买卖贡品，是要杀头的。”
姜暮冷哼一声摸了摸鼻尖道：“那就一起死，人生短短几十载，死在金银堆里，爷也也值了。”
还未等沈玉楼回答，罗干早就忍耐不住，强行插话：“小兔崽子，方法我都知道了，还能留你活命分我一杯羹？不知死活！”
罗干正欲下令外面人进来抓人，姜暮“哎哎”两声止住他。
姜暮看着罗干，自觉好笑的摇了摇头道：“要不您一个将军怎么在沈公子面前说不出话来呢，您也太急公好义了，大概我还没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姓姜名暮，不巧，正通些鲜卑文。”
罗干疑惑的看向沈玉楼，沈玉楼好脾气的翻开花名册推过去：“鲜卑文。”
罗干瞬间明白过来，急的面红耳赤，几乎就要拔刀朝着姜暮砍过来：“你敢在花名册上动手脚算计老子？”
姜暮吓的后退几步，连连摇手道：“将军息怒，杀了小的，可就没人知道花名册里哪些是禁药了！”
罗干气极，涨的满脸通红，看了又看花名册，最后也只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