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门

沈府位于平津城西，除集市之外，沈家大宅几乎占了半个城西。
富绰如沈家，每日来沈家的门客几乎快把沈家的门槛踏平。
沈府门口有两座大理石雕刻的石狮子，听说是出自江湖圣手吴远道之手，吴远道是有名的雕刻师，传闻先帝爱雕刻如命，先帝在世时，吴远道便是宫中常客。
这样的人物居然肯为沈家去雕刻两座落于门口的石狮子，沈家势力，可见一斑。
周县令带着陆影和姜暮谢承欢几人登了沈府的门庭，沈府大门大开，门外有护卫队轮番把守。
也是，毕竟外头都传言沈家富可敌国，是得好好派人看着。
虽说不过是个小小九品芝麻官，但周县令一向架子很足，硬是坐在轿子中不肯下来。
姜暮吩咐了陆影上前自报家门，门外的护卫队长听了陆影的话，又看了陆影亮出的官牌，不信任的朝轿子这头扫过两眼，这才不情不愿的回身进门，大约是去禀报家主。
陆影回来的时候，一脸的不高兴，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我呸！这沈家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咱们周县令要见他们家主，不说应该由他们主动来衙门求见，竟然连我们到了门口还要进去通传，知道的知道这是个商贾之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什么王爷将军呢！好大的架子！”
姜暮一路从集市过来，从商贩那儿顺了根糖葫芦，正吃的起劲，听了陆影这一通抱怨，嘲笑道：“小影子真厉害，等会进去见了沈家人，就用这个态度，私盐一案就靠你了。”
说着姜暮还拍了拍陆影的肩膀，满眼信任的眼神，陆影立刻颓下来，嘟囔道：“姜哥您就别取笑我了，那沈家哪有我说话的份儿，您瞧那护卫的胳膊，比我的大腿还粗。”说着陆影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真不知道沈家从哪儿找来的这些人，我看着收拾收拾立马就能送去镇国公沈将军的麾下，直接上战场了。”
姜暮这下是真的笑出声来，还没等她继续阴阳怪气的取笑陆影一番，那边沈府大门内已经走出了一个中年男人，身后跟着几个扎着双髻的丫鬟。
男人身上的衣服都是江南锻造的丝绸而制成，衣服上的图案更是出自江南有名的绣房，就这一件外衣至少值五十两纹银，更不用提脚下那双云纹皮靴，怕是百两也不止。
毕竟在官府当了两年的差，大大小小的案子也查了不少，姜暮一眼就看出此人在沈府的身份不低，再加上身旁的护卫皆恭恭敬敬的样子，与之前接待他们的时候截然不同，但沈家家主断然是不可能亲自出门迎接的，所以姜暮断定这该是沈府的管家。
沈府是大户，家中的下人都跟主姓，姜暮将没吃完的糖葫芦丢到身后迎上去，微微作揖笑的大方得体。
“沈管家，叨扰了。”
果然，听见姜暮自信的称呼自己，沈管家微微一愣，又立刻忍下心中的异样，笑着还礼：“这位大人言重了，不知周县令大驾光临，是小人有失远迎了。”说着又吩咐身旁的丫鬟：“还不快去请周县令下轿。”
两个丫鬟不敢耽搁，迅速上前，一个伸手拉开轿帘，另一个将周县令扶了出来。
姜暮其实对周老头这幅做作的样子很看不上，不过她也没阻止周老头作妖，因为沈家的底太深了，姜暮看不清楚，有必要试探一下。
果然，周县令趾高气昂的下轿，沈管家也不过微微福身：“拜见周大人。”
周县令摆摆手：“免礼平身。”
姜暮在一旁朝他挤挤眼睛，他立马反应过来又道：“这次本官亲自来你们沈府，是为了最近城内的私盐一案，毕竟有关朝廷，不容耽搁，还请管家赶紧通知了沈家家主，本官有些事情需要好好盘问一下。”
周县令的架子摆的很足，很多时候，姜暮其实觉得周县令绝不是个愚蠢到只知道享乐的白痴，反而颇有些大智若愚的意思在，比如他对姜暮其实很好，很多事都很纵着，贡药一事过去良久，按说镇国公那边早就知道贡药在平津流通，应该已经找上门才对，但风过水无痕，怕是周老头从中斡旋了不少。
再比如他有意把私盐之事说得挂靠朝廷，堵住沈管家打发官府的说辞，只能将他们领进府内，再去请沈家真正能说话的人。
……
沈家从外面看不过是个普通府邸，内里却别有洞天，亭台楼阁，潺潺流水，一批又一批的丫鬟小厮来回奔走，更有巡逻的护卫随处可见。
这架势，堪比皇宫。
姜暮一行人被沈管家领着一路穿过前院进了前厅，前厅不大，有个四方的白玉石桌，上面放这些外面花钱都买不到的异地水果。
沈管家领着他们坐下后，福身道：“大人们稍候片刻，我这就去请二少爷。”
等沈管家的身影消失在后院，谢承欢这才小声开口：“都说咱们周县令好大的官威，我看着沈家也不遑多让，这一对比，咱们周县令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姜暮闻言也跟着笑出声，周县令狠瞪他们一眼，不自然道：“少说话，等会儿得罪了沈家，本官也救不了你们这群白眼狼！”
姜暮憋着笑正襟危坐起来，虽然口中依然和谢承欢陆影二人插科打诨，心里却思绪乱飞。
谢承欢是玩笑之语，但说的也是实话，沈家这架子，可比周老头的小打小闹正派多了，而且今日得见沈家内况，确实不是泛泛之辈，恐怕后面交涉多有险阻。
这边姜暮还在内心胡思乱想，那边沈金元已经千簇万拥的进了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