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法则

“咱们现在怎么办？日奈？”芬布迪凑到上校身边，悄悄地换了一个更为亲切的称呼。
“那个小白不对，艾尔少校已经下去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难不成？”赞高甩动着手上的圆锯，心里揣着最坏的打算。
“你们两个，能不能有点脑子，”日奈叹了一口气，“日奈很无奈。”距离上一次乌贼撞击军舰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她也从力竭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以为乌贼会轻易地放过我们吗？还是你们觉得它胃口不好，仅仅一个艾尔就能填饱肚子？”果然，想要依靠部下是不可能的。
“啊啊啊！原来是这样！”赞高拍着脑门，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日奈最棒了！”芬布迪也不甘示弱。
上校没有理会谄媚二人组，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海面，希望能发现艾尔的行踪。
日奈隐隐觉得，作为执行特殊任务的精英海军，即便是面对海王类，艾尔应该也有一丝取胜的希望。当然，究其原因，这种有些盲目的信任主要来自于日奈认为，这个少校不是轻易送死之人。
就算他们的战场是深海。
艾尔漂浮在水中，此刻距离海面已有百余米，他脚踏海蛇，与乌贼大眼瞪小眼。
让艾尔啧啧称奇地是，本来被他切断的触手竟然在海水中缓慢生长，似乎神秘的大海中充满着治愈因子，能让乌贼飞快地恢复伤势。它身上被槛栏割裂的伤口早已复原，如果让林德伯格看见这一幕，不知道还会想出什么新发明。
大王乌贼紧盯着艾尔，看着这个人缓缓伸出手，竟然被吓得触手乱窜，猛得向后飘出去老远，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忌惮。
艾尔有些尴尬，他其实只是想安抚对方而已，没想到起了反效果，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证明了，这只乌贼报仇心切。
明明这么畏惧艾尔的实力，却依然不远逃走。它在等艾尔离开。
精通鱼人空手道的另一个好处，就是能在一定程度上理解海兽的情绪。动物和人类一样，虽然语言不通，但面上的喜怒哀乐却是类似的，当艾尔看着乌贼扭在一起的触手和冒着血丝的眼睛时，他很难不明白它的愤怒。
到了艾尔这种程度，虽然还做不到罗杰那般倾听万物的声音，但面对智商不低的海王类，正常的交流还是可以做到的。正是拥有了这种能力之后，艾尔很少对海王类动手了。
毕竟，当你准备一刀捅死海王类时，它眼中的绝望与痛苦透过海水感染着你，除非肚中空空如也，不然还是很难下这个手。
艾尔身前的海水微微缓动，浪潮有节奏的从他的手中传递到乌贼身上，只要你能解读海潮的频率，人类也可以与海王类交流。
“离开这里。”艾尔做着最后警告，从大王乌贼处传过来的波动越来越狂躁，似乎已经完全无法交流。
海水不断缠绕，聚集而又散开，最终形成一把剑的形状，剑锋直直地对着乌贼，一人一兽都知道，这柄剑就是最后通牒。
“战胜不了敌人，就别想着报仇。”艾尔伸出中食两指，水刃顺着洋流朝着对方射去，最后一刻，乌贼浑身喷出大量的墨汁，蓝绿色的海水顿时变得漆黑无比，在一片黑墨中，艾尔听到了乌贼远去的声音。
刚才那一击故意错开了要害，虽然没有解决掉它，但艾尔知道，这只乌贼是没胆子再对军舰动手了。
“我应该不算圣父圣母吧？”艾尔喃喃着向海面游去，解决这只乌贼只是一瞬间的事，但对方眼中深切的痛楚让他有些下不了手。
人类生啖乌贼子孙，大王乌贼反过来复仇，就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层出不绝，这片大海才如此危险，也如此迷人。
无论是人类社会还是自然界都有一个通用的法则：只有强者才有资格谈慈悲，对施耐德如此，对大王乌贼也如此。
映着阳光的海面已近在眼前。
看着艾尔安然无恙地回到甲板，日奈少见地表露出惊喜的情绪，发现年轻的少校遍体墨汁后，又赶快让人带着他去换了一件干净衣服。
“你怎么在水里待了这么久？”日奈半是关心，半是疑惑道。
“我们有针对这方面的训练，所以憋气的时间会长一些，”艾尔装着有些喘气，“还有，那只乌贼自行离开了，应该不会再对军舰动手。”
“要是再敢过来，日奈一定不会让它活着离开。”日奈用牙签扎着鱼籽烧，夹杂着发泄用力咀嚼着。
军舰重回平静，除了尤瓦尔的厨房在乌贼的撞击下损失惨重，瓶瓶罐罐碎了一地之外，其余部位都没有受到多大的损伤。
日奈无视着从二楼厨房发出的哀嚎声，再次问道。
“接着我们刚刚的话题，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上校的心理素质真强，艾尔默默赞叹了一声。
“我想请求你和你的舰队，在我弄清事实之后提供帮助。当然，不会违反政府的规定。”
“帮助，”日奈咀嚼着这个词中所隐藏的含义，“上级交代过了，不能在阿拉巴斯坦调用大量部队，不管这道命令有多离谱，但你明白，服从命令是海军的天职。”
“请恕日奈拒绝。”上校有些遗憾的回答道。
“我明白你的苦衷，但如果只是调用小股军队，用以保护阿拉巴斯坦民众的安全，我觉得政府是不会介意的。”艾尔仿佛早有预料，不慌不忙地说道。
“这么说来，你们已经有把握，阿拉巴斯坦境内的骚乱已经不是国王能够控制的？”知道艾尔不会给予直接回答，日奈有些自言自语地说道，她端着下巴思考许久，终于做出了决定。
“我可以答应你，动用我的部队保护民众的安全，但其他的事情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
“多谢。”艾尔有些激动地点头。
“说起来，你和我一个同事还真挺像的，”日奈轻笑着，“借助我的力量应该不是你的任务吧？保护民众，像你们这些特别行动人员真的有闲功夫关心这点小事？”
日奈似乎对这个部门有所了解，艾尔淡淡地笑着，一言不发，看上去是默认了日奈的说法，其实只是害怕露馅。
日奈所想只对了一半，除了她所说的目的之外，在海军面前露脸也是艾尔的目的之一，毕竟升职也是他的主线任务。
“对了，”艾尔假装突然想起了什么，“我还得向你再借一点东西，在王都与雨地之间隔着圣河，如果没有交通工具的话会很不方便。”看似漫不经心，但这一点极其重要。
日奈眯着眼睛，感觉这位少校没有想象中那么单纯。
“可以。”
“毕竟这艘军舰就是你保下来的，于公于私，我都应该有所表示。”
又一个目标达到了，艾尔在心里捏了捏拳头，接下来，只要得到那个人的帮助，自己的行动就成功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