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断则断（2）

林初雪之所以被悬赏，是因为她的原身真的杀过不少人，一开始是血洗自己的师门，又接着跑去魔修的地盘杀人搞破坏，像个疯子一样，正派反派全部得罪。
而且两次穿书都是在屠杀完以后穿过来的，一过来就要承受杀人的代价，完全没有彻底洗白做个干净好人的机会。
可林初雪并不知道原身动手的原因，因为原著没有写，脑子里也没有原身的记忆，一切必须自己摸索。
第一世的她，很忿忿不平，觉得世界既然把我逼到这种地步，那我就把反派的坏做到极致！
先把作对的角色全部杀死，反正也不是真实世界的人，再靠着原著的记忆，把所有秘籍宝贝通通掠夺，让别人无路可走，随后要么与她作对被杀死，要么就对她俯首称臣。
但这条路走不通，无论她如何强大，依旧会被消灭。
而林初雪第二次穿越，依旧是被喊打喊杀的反派，这让她反倒有些熟悉的安心感，但也让她非常痛苦。
她在桃花村窝居的时候，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坐在院子里发呆看天。
林初雪检讨了很多，思考自己做事到底是对是错，她觉得她错了，却又无法找到让自己承认并为之折服的答案，因为她就是比所有人都强，凭什么要她失败呢。
或者她没走错路，只是做得还不够极致？
……
林初雪无意识地咬着下唇，心想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随后她目不斜视地快步行进，只想赶紧逃离这里。
来桃花村的人越来越多，除了修仙的还有不少来凑热闹的人，将平静的山村吵吵闹闹成了赶集一般。
他们无心观景，四处乱抓村民强行询问，纷杂的脚步践踏在桃花瓣上，来来回回，直至将花踩成一片污黑的烂泥。
“哎老头，就你就你，别走，快站住！”
一壮汉忽地满脸喜色，快步追过去。他手臂长力气大，逮那佝偻老头就像拎鸡仔般轻松。
林初雪放缓脚步，这老头她见过，有次路上碰见还给过她桃子吃。
老头吓得不清直缩脖子，他抖着胡子偷瞄壮汉，手里的拐杖被冷汗浸湿，差点没握住。
壮汉见状嘿嘿一笑，展开怀里皱巴巴的画像，粗壮的手指指着画像点点点，点个不停：“问个话，你可得好好回答，这个林初雪呢，是个大魔头！咱是来替天行道做好事的，但现在找不着人，所以你知道她在哪不？”
“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老头飞速看了眼画像，并没有心思回答问题，他小心畏惧地远离这个比他强壮的高大男人，“咳咳咳……忘了，忘了。”
“嗯？耍我呢？”壮汉眼睛眯起，“你根本没仔细看！”
说罢便揪住老头衣襟。
“不认识不认识！放过我这个老骨头吧！”他哀号求饶。
周围无人上前，倒不是不敢，大部分是觉得这事无关紧要。对于修行之人而言，这些没有价值的凡人都是蝼蚁，可以随意对待，虽然在正道形象加持下，他们不屑于过多地纠刁难和作对，觉得掉身价，但若真的不称心了，把蝼蚁碾死也无人责备。
“哼！”
壮汉将他推在地上，斜睨一眼，抬脚离开又去物色下个问路人了。
老头咬牙，哆嗦着支楞拐杖站起，茫然四看，最后歪歪斜斜地逃离这片危险闹地。
林初雪默默看在眼中，心里满是焦虑，她侧身避开擦肩而过的路人，缓慢松开僵直的手指，盯着数道横在掌中的红色掐痕深呼吸来转移烦怒。
想出手，想杀人。
还是想继续留在桃花村……
但是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林初雪知道村后有条小路，藏在一片杨树林中，因为很少人过去，杂乱疯长的野草将径道掩覆，不熟悉的人会容易迷路。
想到此处，林初雪放下手大步走路，速度都赶得上跑步了。
因为她是个女的，有嫌疑，因此惹来不少人打量，不过因为面具的原因，旁人发现她跟画像上的人不一样后，便会移开视线。再加上走路带风的气势和冰冷眼神，没人敢上前搭话。
混乱持续没过多久桃花村的人就反应过来了，全都回家利索躲好，虽然不知道这群外人过来要做什么，但别凑上前就是对的，反正千万别出门，不然就要遭殃。
于是，为了悬赏而来的外人们开始逐户敲门，或是，直接闯进去……
林初雪拐拐绕绕，走了很长时间才远离吵闹，她看着小径入口微展眉头，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
杨树林附近静悄悄的，这边紧靠着村民的田园，一眼望去皆是分得清楚四齐的土地块块，村民在地里种了蔬菜和谷物，长势良好，平时这时候有不少人会来除草施肥，但此刻都躲在家里。
田地间小道狭窄，引水沟又多，所以走路时要小心落脚，若是玩着走路不看地面，再加上运气不好，就会跌倒滚进长满剌剌秧的深坑里，扯草间就能添上几道血痕。
林初雪曾经为了隐藏修为装作普通人，也同村民下田种过东西，虽然满身汗水泥泞但对她来说并不累，倒算是在愉快地消磨时光。
时近傍晚，远处炊烟一如往常渐渐升起，有人在准备晚饭。
她看着升腾消散的烟尾，眼中有不舍，也有对未来的无措和迷茫。
这一走，就不会回来了吧？
呆立半晌，林初雪终于下定决心。她握紧拳头，转身利落地钻进树林之中。